甁中的山茶花
铁裕
一天，妻在街上买回两束山茶花，找了一个塑料瓶子，倒进一些清水，然后插入瓶中。由于刚买回来时，还是些花骨朵，尚未绽放，我也就不太注意。
过了几天，那些花骨朵次第绽放，散发出淡淡的芳香。儿子和女儿可高兴了，两人又是欣赏、议论，又是写作文、日记，将瓶中的山茶花描写得仿佛是所有花中最美的花，仿佛有一种出泥而不染的美，一种超凡的丽，一种脱俗的亮。
那优美的句子，那天真的想象，流溢在纸上。我看了之后，自然感到高兴，这两束山茶花不但激发了他们的灵感、想象，也给家里增添了些色彩。让人一看到山茶花，就想到大自然，想到那怒放在野外的花朵。
山茶花的花瓣层叠有致，十分漂亮；
那花瓣柔软而富有弹性，散发着淡淡芳香；
在花瓣里缀满一些颗粒，那是一种生命的希望；
有的花朵仿佛有些羞涩，而有的却在等待着次第绽放。
有一天，我独自坐着欣赏山茶花时，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些绽开的花，仿佛有一股哀怨、忧伤。
有的仰望着天花板，仿佛在悲哀的一声声、凄凄然的呼唤:着天呐！
有的低首看着墙角，好像在凄怨的倾诉着；
有的悄然看着窗口，仿佛在哀怨的抽泣着；
有的在悄然看着我，宛若在苦苦的哀求着；
有的在伤感沉思着，仿佛有着无尽的忧伤；
有的满面皆是愁容，裸露出一种无尽凄凉；
有的在轻轻的摇头，像在呻吟忧郁和惆怅。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一群被羁押、捆绑的弱女子，被囚禁在一个水牢中。在极其痛苦的挣扎着，号叫着。我感到那被折断手脚的伤痛，该是怎样的苦楚，该是怎样的难受啊！
那种痛也许是撕心裂肺的，是用语言难以言说的。我不禁想起那些残肢断臂者，我感到不寒而栗，我颤抖着，也痛苦着，自责着。
我这是在欣赏一种伤残、凄楚的美呀！我感到这太残忍，太无情，太无人性了。我想起了人世间的征战杀伐，巧取豪夺；想起了攻城掠地，鲸吞蚕噬；想起了野蛮的伤害，残酷的攻击；想起了贪婪的占有，卑劣的行为。
我恨那些为了点蝇头小利，就向山茶花大开杀戒的人。我想:如果将他们的手脚折断，然后捆绑在一起，投入冰冷的水牢中，那是什么滋味？那是怎样的悲伤？
可怜的山茶花，是在剧烈的疼痛中被人掳来的；
不幸的山茶花，是在难熬的凄怨中悄然绽放的；
苦难的山茶花，是在无奈中的磨难之中弥漫的；
忧郁的山茶花，是在囚禁的悲壮中悄然散香的。
多么悲壮又惨烈，多么执着而又顽强，多么不幸而又无奈呀！那令人伤痛而动容的凄美，就这样在那狭小的水牢中展现出来。我仿佛感觉到了那种剧痛，那种撕心裂肺的呐喊，牵动着每一根血脉的悲壮。
我不禁想起了梵高的那十四朵《向日葵》。这两束花与那幅惊世骇俗的画，是多么的相似啊！
可怜的山茶花，哪里知道人会给它制造忧伤；
不幸的山茶花，哪里知道这人世间的惨烈与纷攘；
忧伤的山茶花，哪里懂得离开了山野竟是一生一世的离殇；
哀怨的山茶花，哪里知道这花期不长竟是洒满了苦涩心事难言月华初荒。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这些山茶花不也像一群离开了家的弱女子吗？她们被撷花人野蛮、无情的逐出家园，然后一批批羁押到城里来，再像奴隶似的被卖掉。她们失去了美丽的家园，四处飘荡。
山茶花的孤寂，不知赢得多少离人的泪流淌？
那山野的雄浑，是否能让其花影沐浴着骄阳？
那些美好光景，是否已如逝水一样泛着沧浪？
多少的期盼啊，是否在这狭窄瓶中两相遗忘？
看着看着，我不禁联想到了山野中那些幸运的山茶花。在苍翠、碧绿、宁静的山野中，它们静静地生长着，开放着，吮吸着晨露、雨水；缠绵着浓浓的雾气，缕缕悠荡。
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裸露出自然清新的美。那些幸运的山茶花，在大自然的怀抱中，生生灭灭，枯枯荣荣。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没有离别，也无忧伤。
可是，插在这中的几束山茶花呢，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生命，悲哀的缩卷在这斗室中。没有鲜艳的阳光，没有清冽的雨水；没有和煦的山风，没有辽阔的原野；更没有天光、地光、日光、月光的照耀。最后只能香消玉殒只能枯萎、飘荡。
我想:人在世间有不幸、遭遇、悲哀、忧愁、伤感、离别。植物也有啊！正如这不幸的山茶花，不是一个例子吗？哎，可怜的山茶花，如果你们早开几百年，也许黛玉会来埋葬你们。
山茶花将魂归何处？在这繁华的城市里，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那么多的街道、人流、车辆。花之魂还能沿着来路，回到山上？
可怜的山茶花，在寂寞中枯死在瓶里；
不知那瓶中水，是否将它的孤魂洗涤干净；
在幽暗的屋中，山茶花在幽幽的哭泣徒劳的悲伤；
半世的浮生啊，谁不历经那忧郁那痛苦那哀怨那寒凉。
作者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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