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醪糟煮麻糖
文/张黎/甘肃
儿时记忆中,有一道美食至今令人心驰神往,见过,但是没吃过,那就是令我觊觎已久的早胜小吃醪糟鸡蛋煮麻糖。

小时候,没事喜欢在早胜街穷游,那确实是身无分文的穷游。人们把早胜街的孩子们戏称为“街痞”或者“街楦子”,而乡下的孩子们则被街上的孩子们称为“乡胖子”。从北街的车站商店开始,到南街的供销社新华书店,一家挨着一家地看 ,像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记得非常清楚,南街猪场旁边的街道,也就是印刷厂门前摆着一个小摊。一位年已花甲的老爷爷,戴着一顶狗皮棉帽子,水晶白片眼镜,身上穿着羊皮褂子。熟练地挥舞手中的铜勺,铜勺被擦得锃光发亮。一个小小黄泥火炉,旁边架着一个非常小的风箱,风箱乌黑发亮,可能年代已久,岁月的包浆使这个小风箱显得古老而悠久。
小摊前放置着一条长板凳,在板凳上落座的都是些年纪大的老爷爷。一位留着山羊胡子拄着枣木柺棍的老爷爷颤巍巍地走过,慢悠悠地坐在长板凳上,嚷嚷着叫了一碗醪糟鸡蛋煮麻糖。只见那位戴着狗皮棉帽子的老爷爷应声便开始操作起来,从一个瓷罐子舀出几勺醪糟倒入铜锅里,小风箱吧嗒吧嗒扇起来。火苗顺着锅底往外窜,锅里乳白色醪糟开始滋啦作响,一会儿便沸腾了。戴着狗皮棉帽子的老爷爷拿出一枚鸡蛋,在铜锅的锅沿上磕一下,琼浆般的蛋清与金黄的蛋黄便汆入锅中,在沸腾翻滚的醪糟汤中凝固成云朵一样的蛋花。说时迟那时快,老爷爷麻利地把一根麻糖折断揉碎撒入锅中,撒两勺白糖用勺子不停的搅动。等桀骜不驯的麻糖彻底在醪糟汤中折服,小风箱的节奏也跟着缓慢停下。戴狗皮棉帽子的老爷爷拿起一只老碗,把醪糟鸡蛋煮麻糖舀入老碗里。坐在长板凳上的老爷爷看着煮麻糖,不停的吧嗒着嘴,捋着山羊尾巴一样洁白的胡子。

一碗冒着热气的醪糟鸡蛋煮麻糖,在一群孩子们的围观中,那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爷爷慢条斯理地一勺一勺送入嘴里,像似非常好吃的样子,胡子上沾着的鼻涕落入碗里,他竟然浑然不知。围观的孩子中有一个不经意地用棉袄袖子擦了擦自己留下的清鼻和口水。吃完醪糟鸡蛋煮麻糖,山羊胡子老爷爷在烟锅装满旱烟,用大拇指狠狠地按压,然后点燃贪婪地长吸一口,故意把烟雾喷向围观的孩子们,孩子们作鸟兽散,留下呛人的旱烟味在腊月的寒风中飘散。
儿时,上街看新鲜,看热闹,看别人吃东西是常有的事。在卖豆腐脑的摊子前能坐半天,在卖西瓜的摊子前看着手起刀落,殷红的西瓜被人们一牙一牙买走。遇到物资交流大会,戏园子门口有南街人搭起的绿帆布帐篷,生产队集体经营的包子店,尽管羊肉包子一毛钱一个,毕竟能吃得起的人也不多。看着那些包包子的人偷偷地把刚出笼的羊肉包子塞入嘴里,我们这些穷孩子闻着羊肉包子的香味也知足了。

从那时起,便暗暗下决心,长大了一定要尝尝豆腐脑,羊肉包子,醪糟鸡蛋煮麻糖的滋味。十多年过去了,小时候惦记味道都如愿以偿的尝过了,唯有醪糟鸡蛋煮麻糖的味道没尝过。前两年,在新街道的南街偶然看到了那个锃光发亮的铜勺,听到了吧嗒吧嗒作响的小风箱,只是煮醪糟鸡蛋的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带着狗皮棉帽子的老爷爷。由于置办年货,无暇品尝牵挂几十年的味道,今年回家,一定要去尝一尝。(图片选自网络)
2021年5月14日

张黎:甘肃宁县人,农民,《庆阳乡情文艺》,《马莲河儿女》公众号主编。1987年起,先后在《甘肃农民报》,《陇东报》发表通讯稿及文章二十多篇。近年来先后在微信公众号发表文章百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