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毅 画
大雪
雪花来临之前
冰粒砸在窗子上
有几粒带着忏悔书
推门而入
为了描述自己是透明的
重重落下 碎裂
她来到
曾经的田野
白色的弧形，白色的直线
一群野鸭子在枯草深处
浮出墨色
转瞬又恢复洁白
窗子发出黄色的光
曾经的笑声震落另一些雪
落在鼻头时
她开始怀念刚刚收到的
那颗透明
被覆盖的脚印延伸反复的
曲折
声音逐渐走远，是风
她摇了摇头
关上了窗，又抬起了脸
无所期待
“明天有大雪！”
一墙之外，小孩相互传递喜讯
小商贩的吆喝呵停噩耗
聒噪的声音形成千万层的包裹把她
收紧在茧
半生里她习惯透过缝隙确认
自己所挂的茧树
直到同类组成彩色的繁星
不能动弹的时间里，她练就
一身本领
能一眼辨出小商贩是黄色
她是绿色，而给她开罚单的便衣是红色
她追着院墙下的米白色方块
直到温暖退去。
一片混沌里，她仰望着又变高大的
茧树
眼睛如同北齐佛像
无所期待，微微上扬
呐喊
他用全部能量换一枚
板指戴在大拇指
好在年终把情绪拴紧
一片片带着他赋予希望的
洁白雪花缓缓
落入人间，便染上黑灰
轮胎在规矩的画着杂乱的线条
这铺满污渍的残雪是他
沐浴后的现场
期望没有达成，他想掩盖那些杂乱
的轰鸣
加大速度的白，并不凑巧
时间一动不动。
无边高远的深蓝，圆睁的瞳孔
厉风折断的老树枝在地面
滚动
时而走远，又被拽回
声响如同扳指碎裂
怒放
冬天的第一个晚八点班
没被清理的梧桐叶子铺满整条大街
宛如波浪起落
她体内火苗四窜
霓虹灯被点燃朝西奔去
最后一杯水是凉的
她突然想起早晨忘关的电热毯。
灼热后的空荡茶室
影子模糊
她期待成为的那棵树，此刻被风声
包围
叶落后还有会砍伐
而黑夜是触摸不同的黑
她定在路口用力吸气
叶子在一天断崖式的跌落而后
穿上新衣便又重生
她站在树下
盯着被风扭转的果子猜着是
怒放还是挣扎
遇见
在干裂栅栏的白墙下
影子带着躺椅前移，是太阳穿透灰色
云层的终点站
春夏秋冬，她把头伸向墙根的
米白色方块
吸收着视觉产生的温度
突然的雨雪使她的残躯
不知所措。
墙头的呐喊
没有像去年窗台挨家挨户的敲盆声
一呼百应
声音如同飞过的鸟儿穿透的院墙
在高空消散。
于是她开始搜索，回忆，反复找寻
最后发现能去的地方都被
时光篡改
直到在又一次的时光断层里
触碰到另一双眼睛
僵硬的躯体如泡开的陈皮
世界弥漫在最初的
清香
他们在薄雾弥漫的半山并肩前行
读雨 听雪的小路向后
退去时
一扇红色木门赫然打开
如梦似幻
我不敢相信
昨夜反复确认的
疼痛位置
以及在疼痛里清醒得出的结论
如是梦境
思考着和他的告别
体面繁琐的细节如何冷藏。
太阳又一次从深渊爬出，就像
一切从未发生
巧克力殿堂此刻和床前的小太阳
滚烫
疼痛融化 从眼角流出
久违的深呼吸，再次重生
是什么力量推紧极乐世界的门闩
让我站上在坚冰上得以手心滚烫的
触摸真实的脸颊
是那些年手术前的反复祈祷的
突然照见？
被雪覆盖一半的落叶，鸟鸣
随风一起颤抖的疼痛
在生命前行路上多次遇到
它们会突然念起与我的友谊吗？
我该怎么报答大地的慈爱
缓慢的步子落在
熟悉的路上
该如何珍惜这没有疼痛的蓝色时光？
从没有梦的黑夜
还是从如梦的白天？
赵境，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汝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南汝州人。原名赵晶晶，经营“雪狼湖”银饰珠宝文玩。忙时看门守店，闲时游山玩水。喜欢读书，过目即忘；偶尔写诗，为心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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