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竭蹶（人世间的故事）

    时间过的真快，白云刚成为初中一年级的学生，转眼间就到了冬至。冬至过后，天气越来越冷。

    今天凌晨的时候，还在睡梦中的白云，被爸爸叫醒了。他翻身起床，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昨夜下了一场大雪。

    妈妈早就出门到南七工人疗养院去了，那里有很多的衣服和被子需要拿回来洗，早就约好了今天去拿，如果当天不得干，可以晚几天再送过去。爸爸担心妈妈拿不动，今天是星期天，白云不上学，可以去迎接一下。

   白云冒着风雪出了门。疗养院离家很远，路途中很长一段是农村的旷野，没有正规的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崎岖不平，非常的难走。风来浑身寒，雪花随风飘，有的雪花顺着他的衣领往颈子里钻变成了雪水。天寒地冻，出门时冷，越走越感到热，雪水加汗水，还没走到一半路，白云的内衣就湿透了。

    白云抹了抹脸上的雪花雪水，手搭凉棚向前眺望，漫漫雪花的远方出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他瞪大眼睛仔细一看，啊，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妈妈。妈妈风雪中一路走来，肩上挎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时而在右肩，时而在左肩，气喘吁吁，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白云快步走上前，要接过妈妈身上的包袱。妈妈却不让他背，说道，“包袱这么重，你哪能背的动？”。包袱确实很重，白云抢过来，背挎在肩膀上，没走几步就感到吃不消，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白云是在邗沟农村老家出生的。出世前的那年，粮食歉收，出世后又遭遇特大洪灾，妈妈自己连饭都吃不饱，哪能有奶水喂他？半斤装的一盒饼干，就打发了他的哺乳期。妈妈生下他的第二天就下床做事，既要忙家务，还要做农活。妈妈经常说，月子里没有休息好，缺少营养，身体虚弱。渐渐长大的白云，身体也是从小单薄，在成长的幼年时期老是头疼，三天两头象产妇坐月子一样用头巾包扎头。

     “叫你不要背，你非要背”，妈妈重新接过包袱，把白云拉起来，一边拍打着他身上的雪花，一边心疼地接着说道。“幸亏我把被子拆开了，只是把被里被面带了回来，要是不拆开连被絮一起拿的话，根本拿不回来。”

     三年自然灾害前的那一年，白云还没上小学，妈妈开荒种地，收获了太多的山芋。冬天里的一个夜晚，妈妈路过某大学的餐厅，里面正在举办舞会，灯火辉煌，热闹非凡。妈妈突发奇想，要把山芋在这里煮熟了卖。她进去仔细一打听：学校为了丰富师生的业余文化生活，每周六晚上都要在这里举办舞会。

    又一个星期六说到就到了，妈妈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工作。舞会还没开始，年幼的白云陪着妈妈就来到餐厅门口，摆好煤炉驾上锅，一大锅山芋很快就煮熟了，香气扑鼻，热气腾腾。餐厅里灯光闪烁，餐厅外生意红火。一锅一锅又一锅，很多煮熟的山芋，一会儿就卖完了。妈妈高兴极了，手上数着钱，嘴里说道：“下周六再来时，必须要多带些山芋。”

    时间永远不会停留，日子不管多么艰难也是要照样往前过。过去的几年里，妈妈年年都过的很累很苦，可是她不累不苦，又有什么办法呢？白云的上面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妹妹，这么多人，既要吃饭穿衣又要上学，家里每月的开销很大。特别是今年的日子格外艰难，白云和两个妹妹都在上小学，二姐小学要毕业，大姐和哥哥要初中毕业，爸爸工资低，妈妈没有正式工作，既要供养白云兄弟姐妹，又要赡养白云的爷爷和奶奶，不想办法弄钱怎么能行？

    大姐初中毕业了，本来应该去上高中的，高中毕业以后可以去上大学，但是爸爸、妈妈负担不了，只能让她去上中专。大姐的老师再三做爸爸、妈妈的思想工作，老师说，大姐的学习还是不错的，应当去上高中，不要耽误她的前途。爸爸、妈妈考虑来考虑去，还是没有同意大姐去上高中。与大姐同时初中毕业的哥哥上了技校，这样能够享受到学校里的生活费补贴，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

    大姐和哥哥住校，二姐的学校比较远，学习任务重，两个妹妹小，白云是个男孩，自然而然地成了家里除了爸爸、妈妈以外的劳动力。为了帮助妈妈清洗衣服，白云起五更睡半夜成了家常便饭。

    夏天的时候，家门口的自来水流量细小，使用人众多，还经常断水，没有水怎么清洗衣服？爸爸弄回来一口很大的水缸放在门前蓄水，白云每天不得不到很远的地方去挑水，一挑就是十来担，来回一趟要走七八里路。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外面滴水成冰。白云在露天自来水管前半弯着腰，帮妈妈清洗衣服。他下半身齐腰以下，上半身从肩膀到袖口，都是水淋淋的，不一会儿便全都结成了冰块，硬邦邦的。冻的两手和双脚都生了许多冻疮，直到第二年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还没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