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七十
——写在自己70岁生日来临之际
尚振斌
七十,原本是一个没有质感、只有数感的自然数。在这里,七十不仅是一个个有灵魂、有温度的年轮,还是一个个有情感、有寄托的岁月。当我的生命跨上七十岁台阶的时候,猛然地感觉到,走到这个“古来稀”的人生驿站,之所以依旧晨观日出、晚赏霞落,是因为有一个个生活的信念支撑着我。
年近七十,突然发现自己的生命中孕育着一个“抗”字。1954年,是铭刻共和国记忆的“发大水”之年。那一年的夏天,武汉大部沦为泽国,举城上下奋力抗大洪;那一年的冬天,武汉整个天寒地冻,全城如同掉进冰窟窿。
据父亲说,在那年的春天,生活异常艰辛,娘亲艰难地怀上了我。谁知,本来平静的生活,被突如其来的大水打乱。长时间的倾盆大雨,导致我的家不是房顶漏水,就是屋内进水,雨水像猛兽一样侵扰着家人的生活。整个夏天,父亲的任务是抗洪,母亲的念叨是抗洪,媒体的报道是抗洪,市民的议论也是抗洪,抗洪成为1954年夏天的主旋律。
据娘亲说,我的出生地是汉阳鹦鹉洲和平街77号。这年冬天异常寒冷,天降鹅毛大雪,屋檐吊着一尺多长的冰柱,地上结了半尺多厚的冰层,崔颢笔下的“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完全被冰雪笼罩,而我恰好选择在12月22日降生,抗寒耐冻是我必须要面对的现实。我临盆时,娘亲担心我冻坏,急忙寻来一个尚存余温的火桶,作为我人生的第一个庇护所。整个冬天,我既没有温暖的襁褓,也没有温暖的摇篮,不可避免地上了抗寒的第一课,好在我能依偎在娘亲那单薄的胸膛上。
我出生的年代,没有胎教和早教的说法。想必是娘亲在大水来临时,时常摸着自己的肚皮,跟我一再聊起怎样怎样的抗洪;想必是父亲在天寒地冻时,时常抚着我的小脸,跟我反复说起如何如何的抗寒,已将一个“抗”字深深地刻在我骨子里。不是吗?在后来的人生旅途上,因为有一个“抗”字伴随,我走过了抗饥饿、抗疾病、抗痛苦,乃至前两年的抗击新冠病毒之路,活在当下。
年近七十,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中少不了一个“爱”字。每过一次生日,特别是花甲之后的生日,我就无比怀念远在天国的父亲和娘亲,无比思念不在身边的亲人们。虽然有的亲人永远离别,有的亲人暂时分别,但爱却一直萦绕在心灵深处。
人将七十,刷新了一些固有的认知。激情燃烧的内心世界已成为昨日黄花,平心静气的处世之道,粗茶淡饭的养身之道才是今后的必修课。我想,在过七十岁生日的时候,即使只有形影相吊的自己,即使室外袭来阵阵的寒风,即使没有蛋糕和鲜花,只要将爱装在心中,相信我不会感觉到孤独,相信我仍然能感觉到挚亲和挚爱的祝福。在这里,祝福我所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人将七十,萌生了一些未了的心愿。在身体健康的前提下,我想与我所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一起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去感受草原的广阔,去领略大海的浪漫,将至亲之间的爱酿造得更加香醇。我还想利用赋闲的时光读一点书,爬一下格子,回忆与挚亲和挚爱一起共度的日子,把“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母爱,以及“不怨别太长,但愿见尔身”的手足情用文字记录下来。
年近七十,非常看重自己的生命中拥有了一个“依”字。大千世界,每个平头百姓都希望在年老体迈的那一天,能过上老有所依的日子,我也不例外。那么,什么是老有所依?我的理解是不仅在生活上有依靠,而且在灵魂上有依恋。
依靠是老龄人长寿的刚需。相传唐朝诗圣杜甫只活了五十九岁,他曾在《曲江二首》中写到: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可见人生失意又穷困的杜甫,最终落得个到处赊酒的地步,自叹得享七十高寿是件很难的过程。因此,人老了,要有生活来源的依靠,要有儿女照顾的依靠,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我有“更上一层楼”的信心,因为,每个月的退休金能按时到账,看病有医保,身边有贴心女儿的嘘寒问暖。
依恋是老龄人长寿的精神寄托。我们来到这个世上不容易,光有依靠还不够,还要常怀对世界、对国家、对故乡、对家人的依恋之情。有了依恋,你就会端正生活的态度,克服不良的嗜好,充满活下去的自信。其实,活着就是这样,你越依恋今天的黄昏,越依恋明天的朝阳,你的日子就会过得越来越充实,越来越长远。
不容置疑,“抗”、“爱”、“依”三个字,已组成了我老龄的“铁三角”,缺一不可。我认为,颐养天年,没有一个比较好的身体不行,没有一个比较好的心态不行,没有相对稳定的生活保障更不行。多谢七十,使我对生活有了新的感悟。

作者简历:尚振斌,男,中共党员,大学文化。曾任武汉市港运集团副总经理。业余时间爱好阅读、写作,有作品散见其他媒介,经常有心得、感悟作品与朋友分享。现享受退休赋闲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