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 岁
大年三十，我们那里和全國各地一样，也叫去除夕。大年三十，婦女在竹杆上绑一把新高梁穗做的掃把，在屋内除尘。男人则在屋外后面的水沟里清污。大门前掃尽之后，撒上一层薄簿的崭新碎石粒，使门前现新。黄昏时分，在大门的门楣上贴上，请先生书写的大红对子，现在叫对联。凡属门、窗户都贴对子。大门门楣上除贴上横联外，还贴上五张红纸条。客厅的墙上，猪舍、鸡笼还贴上，百无禁忌、六畜兴旺、五谷丰登的条幅。
过年贴对子有一些讲究，一般情况下，贴大红对子。如果家中在这一年有长者去世，那么这年的对子用白纸书写，内容不外乎：
人间府第失慈爱，
天宫仙班多善人。
寿终德望在，
身去音容存。
三径寒松含露泣，
半窗残竹带风号。
一般在第一年用白纸书写；第二年用黄纸书写；第三年用绿纸书写。守孝满了三年，才能恢复用红纸书写对子。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贴完了对子，就要栓门，叫紧门，然后在家里吃年饭，在吃年饭之前得敬家神，上香，敲罄，叩首，烧冥币。
一到下半年，就要准备一个大树兜子。有自己挖的，也有村民上街售买的。外婆家一般都是买。吃过年夜饭，在堂屋的中央，架上大树兜子，点上火，家人围着这点燃的树兜子，烤火守岁。守岁时大人一般都给小孩送上一个红包，叫压岁钱，这包里一般都装五分钱。大人们围着树兜子烤火，细伢则在兜子的火炭上烤糍粑，糍粑烤的黄黄的，还鼓起了泡泡。因为烤糍粑很烫，所以细伢将这烤糍粑，左右手之间捣腾。
除夕夜，还有一个仪式，叫出天方，要摆上香烛，敬天敬地，祈求來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四方招财，健康无灾，敬完了天地后，就紧门守岁，有烤火坐到天亮的。
在我们小镇那旯旮，有一个规矩，离婚后回娘家的女子，在紧门之前，要穿簑衣，戴斗笠站在门外，直到子时一过，脱掉簑衣、摘下斗笠放在门外，叩门进屋给父母拜年。我三岁起，到十岁时慈母去世，老娘每年除夕都是这样。大冬天北风呼号，寒风凛冽，如果大年三十碰上下雨，那境遇多惨！那时，我虽少不更事，但对父親仇恨的种子，慢慢在心中生根发芽！我发誓：长大后娶妻，绝不会抛弃发妻，因为这样才对得自己的女儿。
如今，我的两个女儿都获得了高级职称。一个外孙读博士。一个外孙在武汉上大学。两个女婿也事业有成。我和老伴恩爱白头，双手相携，共守黄昏。
文/万重山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