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须有别
文/莫柔
我偶然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这样一段话：“亲属是老总，工作中，要和公司的其他员工一样称呼你的亲属，该叫经理叫经理，该叫老总叫老总，切不可沾亲带故。不然，会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千万不可直呼亲属之间的称呼，要公私分明……”这段话，深深触动了我某一根敏感神经，不由得想起那次，自己与弟弟（张小龙）之间，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2018年6月，北京，盛夏。
“好，时间不早了，会议到此结束。如果不是因为我最近白天太忙，不会在晚上召开会议。各分公司经理回去写一份提高效益的方案，下周一早会交给我。大家要向张经理的分公司看齐。散会。”一天晚上八点多，在市区会议室，刘强（市区总经理）犀利、明亮的双眼，认真地看着我们与会人员。
在北京已身为知名企业“威远商贸公司”，区域经理的张小龙，经总公司批准，自己开办了一家分公司。因为张小龙三天两头去总公司或者外地开会，无暇顾及公司，便让我到北京帮他打理业务。当时，我毫不犹豫地辞掉家乡的工作，兴奋地抵达北京。使人高兴的是在一个多月里，张小龙的分公司便步入正轨，且效益令人十分羡慕。
我跟随张小龙身后，走出会议室。
马路旁停车处的车辆比较多，大家都站在马路边，商议怎样回各自住处。因为有自驾车来的，有搭顺路车来的；我与张小龙坐刘强的车，因为我们的公寓距离较近。
这是我抵京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参加高管会议。
令我不解的是：我发现张小龙故意躲着我，每当我站到他身旁时，他总是特意走向其他经理身边，打招呼、交流；我再次有意识地走近他，他却出乎我意料地紧皱眉头，看我一眼，再次走开。
马路两旁如伞状的梧桐树上，知了在烦躁地嘶鸣。
“我们小时候，爸妈忙，我每天领着你出去玩的。怎么，现在你做了经理，嫌弃我了？不会吧？是我判断错误了。我是出于第一时间关心你：一是看你回去时坐谁的车；二是观察有没有人对你表里不一。”我看了张小龙一眼，疑惑地暗思。
“刘经理，你自己开车来的，那你先走吧。”刘强看着一位穿着蓝白相间，小格子衬衫的中年男士，干脆利索地说。
“李经理，你跟韩经理一块儿来的，你们也先走。”
……
刘强沉稳地一一安排着。
“张经理，您好……”不少人与张小龙热情地握手，打招呼。
“小龙，我们还是坐刘总的车回去吗？”我站在人群对面，看着张小龙，大声问。
张小龙看我一眼，未答话。
我闷闷不乐地抬起头，望着静默的梧桐树。
最后，我与张小龙依旧坐刘强的车，返回公寓。
在路上，我一句话没有讲。张小龙在马路旁的神情，不断在脑海闪现，使我心里七上八下，摸不着头绪。
半途中，刘强突然想起：一份资料需要拿回公寓整理，便调转了方向。
“我告诉你：以后不管在工作、会议时，当着同事、经理们的面，你不要叫我的名字。你看看刚才在刘总和那么多经理面前，小龙小龙的叫我，还一直往我身边站；我有那么多人际关系要处理，不可能顾及我们是姐弟关系，就去只关注你；不要让别人以为你是靠我的面子，才在公司站稳脚的，那样影响不好，实际你是凭自己的能力。”到达刘强的办公室后，刘强去了门旁的资料室，张小龙坐在黑色皮椅里，脸红通通的，恼火地看着我。
“我明白了：原来你是为了刚才我刻意靠近你，叫你的名字，而躲着我，不理我呀！你当了经理，就不能叫你的名字了？你是我弟弟，叫你名字怎么了呀！？”我坐在他对面的皮椅里看着他，郁闷地暗自思索。
“嗯！我知道了。”我做了一下深呼吸，淡淡地答道。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我尴尬地环视四周，几盆绿植静静地伫立在玻璃窗前，兀自“肃立。”
“小龙，你跟小张(我)做的不错啊！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你们的效益就已经超过他们半年的了……”拿着资料走进来的刘强，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张小龙，高兴地笑着。
我听到刘强的话后，委屈感溢满心头，眼里泪水将要流下来了，连忙扭过头去，急忙走向洗手间。
我站在洗手间壁镜前，看着镜中泪流满面的自己，想念起家乡的原单位——昌盛科技有限公司。内心情不自禁慢慢梳理着高管们之间的关系，以此来判断自己与张小龙，到底是谁对谁错。避免影响姐弟感情。
“昌盛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台资企业，也属于家族企业。高管们的关系都十分亲近：董事长、总经理、副经理是兄妹关系，副经理是董事长、总经理的妹妹；听说，项目部的总经理与副经理是大学同学……平时，我看到他们经常一起进进出出，或者走在走廊里低声谈事情，从未听到他们直呼对方的亲属称呼。如此用心回想一下，那么多年里，他们确实没有像我这样过。看来，这次是我错了。自己不动脑筋，只是想着：要像小时候那样，事事为他着想。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擦干眼泪，脑海中细细捋完原单位，那些亲属之间高管的相处方式，心中非常懊悔自己这次冒失的言行，导致我与张小龙都不愉快。不禁苦笑一下。
“小龙，你刚才那样说小张，有点过了，她毕竟是你姐姐啊！她过来帮你打理公司，你那样的语气，她受得了吗？”在我想打开刘强办公室门之际，听到刘强平和的声音。
我停止了推门。
“刘总，她是我姐姐，现在同事、经理们都不知道。如果让别人知道我跟她是姐弟关系，人家会以为她自己无能，而是依靠我，才在这里站住脚的。我是为她好。”
“你想得挺周到，小张是有实力的。以后你要注意语气。”
“好的，刘总。刚才我是太冲动了。”
“刘总，我这里有几包零食，你们饿了吧？”听至此，我推门走进刘强的办公室，从挎包里拿出两小包麦麸面包，递给他跟张小龙各一包。
张小龙尴尬地接过面包，看着旁边一盆发财树。
“谢谢小张！走，小龙，我们出去吃饭。从小张来到北京，第一天我们聚过餐后，再没一起吃过饭。”刘强拆开面包包装，开心地笑着起身。
“姐姐，刚才我一着急，语气重了，我不对！你不要往心里去。”张小龙站起身，充满悔意地看着我。
“我没放在心上呀！你提醒得很对的。”我当作什么未发生过，高兴地笑道。
“姐弟间哪有生气的事，理解后就没事了。走，我们去吃饭。”刘强拍着张小龙的肩膀，看了我一眼，笑着拿起办公桌上的资料。
我与张小龙相互看了一下，会心地笑了，跟随在刘强身边，走出办公室。
虽然已时隔几年，但是现在看到这一段话，我深有感触——要公私分明，内外须有别。
92323.12.19
作者简介:
冯建华，笔名：莫柔，微信名：诗华，山东省阳信人。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远洋作家协会会员。《滨州头条》编辑部编委，曾发表过多篇短篇小说、散文；长篇小说《往事如梦》曾在《滨州头条》《海洋文艺朗诵社》连载发表；有短篇小说被国家级媒体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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