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张家界大峰林交响音诗之十五
罗长江
森林醒来了
1
森林醒来了。一大片永恒的绿色醒来了。
在一束花瓣被曙色刺痛眼睛的惊讶中醒来。
在一片叶子被远雷轻轻击落时的喊疼中醒来。
在一绺绺雾气勾兑着松鼠的长尾巴功能中醒来。
在灌木丛的藤萝们和长蛇伸着懒腰的呵欠中醒来。
在岩壁苍苔上的露珠们习佛打坐的欲滴未滴中醒来。
在阳光俯下身子聆听蕨类、地衣和蟋蟀的心跳中醒来。
2
树林里,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铺满腐枝落叶的小路有一种浮力。
稀释的雾岚杂糅了树脂的气息,泥土的气息,青苔的气息,潮湿的气息,生殖的气息……渐渐,看得见红红的山芍药花落了一地又开了一层,黄黄的阎王刺花落了一地又开了一层,白白的野百合花落了一地又开了一层。
看得见深棕色松鼠拖着长尾巴,撵着阳光一同从树干滑落地上。
看得见啄啄鸟拖着长尾巴,蹿过红浆果叮当作响的山坡。
阳光穿过亚热带山地雨林的多层树冠,涌进原生植物群落的森林来了;涌进乔木层,灌木层以及草本、苔藓、地衣的地衣层来了;涌进成层现象、附生现象、连茎现象和绞杀现象来了;涌进特有植物、指示植物、孓遗植物、层外植物和枯立木来了;涌进“木”的主色调——青绿——植物的生命底色和体征来了。
阳光惊醒了窠中的鸟儿。鸟儿满林子通报新的一天开始——
新的一天之美,耀得原始物种们一个个几乎睁不开眼睛……
3
置身莽莽苍苍的森林,需得特别加以仰视的,是长在一座座石英砂岩岩峰上的武陵松!看看这些呈多棱体呈圆柱体形状的岩峰吧,一座一座,无一不是陡直壁立,有棱有角,绝对高度在一两百米以上,每一堵岩壁几乎都是垂直的坡度,每一个峰顶几乎都是平崭崭的台地。松树种子在峰顶台地的成活过程,经受了烈日暴晒、风雨摧折、冰霜欺凌、雷电夹击等等九磨十难。峰顶和绝壁,无疑是不长土的,惟有靠根须紧紧锲进有着渗水性能的砂岩岩层,惟有靠枝叶汲取空气中的润湿和其它养分,以保证起码的生存需要,直至长成一种风景。
无中生有,长成一大片一大片永恒的绿色。
无中生有,长成一大片一大片生命奇迹的有情和有觉。
无中生有,长成猎猎作响的一面面旗帜,宣告生命的尊严与强大。
面对武陵松群落,会更加鼓起生命的热情、信心和勇气,以及对生命的敬畏。这方天宇下,只有时舒时卷的云雾、婉转欢快的鸟啼、亲昵友好的星星,才配与创造了永恒绿色和生命奇迹的武陵松为伍;只有灼灼的闪电、滚滚的雷霆、浩浩的天风和猎猎的苍鹰,才配向武陵松致敬!
《黄帝内经》云:“神在天为风,在地为木”。
青绿——你这“木”的主色调,你这植物生命的底色和体征呀!
4
许多许多回,我在这方天宇下聆听醒来的森林。
聆听这片永恒的绿色,聆听这片永恒绿色一觉醒来的天籁。
春天起雾的早晨,森林里那一份朦胧飘逸啊……
夏天下雨的早晨,森林里那一份畅快淋漓啊……
秋天凝霜的早晨,森林里那一份凛冽清朗啊……
冬天飘雪的早晨,森林里那一份童话气象啊……
一棵拦腰折断的大松树,刚刚躺倒在地的样子。断裂部分散溢着抢眼的新鲜感,仿佛听得到松树断裂处喊疼……想起了俄罗斯的一幅名画:阳光照进醒来的森林,闻得到满林子流溢着树脂香;一棵拦腰折断的大松树躺倒在地,断裂部分散发着清鲜的光芒。一只熊,可爱极了,守候在松树的断裂部分,满心欢喜的样子,猜是醉心于络绎不绝的蚂蚁。仿佛听得到黑熊的憨笑,口水咽得咕咕作响了。
5
鸟鸣山更幽。头上的天空和水底的天空一样澄明,静寂。
聆听鸟鸣。聆听虫吟。聆听风籁。聆听水迹。聆听花开花落的微响。聆听露坠泥轻的跫音。聆听老木幽谷的深呼吸。聆听蹲在地质年代尚未直起身子的化石,在依然延续它的远古之梦……聆听中有探询,有想往,有怀念。一位外国诗人说,怀念的不是那些终将消逝的事物,而是鸟鸣时的那种宁静。
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我把脚步放轻了又放轻,生怕不小心碰落一颗露珠,会让这片山水晃动;生怕不小心踩痛一棵小草,会让整个森林受伤……
森林醒来了。森林醒来了。
山有木兮。林木喧哗。群山歌唱。
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阳光多象温凉的手镯,挽起树木的臂膀!
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路面爬满粗粗细细的树根,或裸露崛突,或横亘交织,或旁逸斜出。让人想起生命的膨胀,想起波浪般窜动的活力,想起心思密布,以及静脉血管扩张……
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路面高高低低铺展着新新旧旧的落叶,或斑斓鲜美,或黯然失色,或飘零碾尘。让人想起成长的历程,想起曾经的青春,想起季节凋零的挽诗,想起勘破生死之后洗尽铅华的静水流深……
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即便人迹罕至,猜也有过樵夫、猎户、药农、绿林好汉、旅人之类出入,有过兽物、山魈、精怪之类出入。猜也有过劳顿与友善,敦厚与悲悯,漂泊的宿命,不老的歌谣,惊悚的谶语,抵死缠绵的情事……
阳光灿亮灿亮,反衬出山林的愈发幽暗。
一片片叶子仿佛青黑色的鸟,随着阳光翩然翻飞。
落到地面的阳光,斑斑点点如同花朵,明媚得差点让人窒息了。
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谢谢时间,让岁月静好又生生不息。倏忽想起那些被幽暗虚掩的事物,想起那些被山风划伤的时间,无一不是生命在展示含蓄与明朗。
阳光是如此耀眼。秋天在不太远的地方。
蝉声,叫的正欢。
只想沿着落满时光碎影的小路呵,走通曾经隐秘交叉的内心,走通小径交叉的前方。
林子里长满藤葛
经同行者提醒,才吃惊地发现风景区的这片原始次生林,竟同时是一个藤葛交织的世界。
这些藤本植物,居然大多长得树干一般粗大,它们依靠其卷须、缠绕茎、卷状刺,通过缠绕攀援邻近的树木,由树干上升到树冠层。在数度弯曲逶迤的缠绕攀援过程中,有的树木给扭曲变形了,有的树木给窒息得枯死了,有的给钳下无法平复的深深的勒痕。
一截枯干的树木,被藤葛的缠绕部分牢牢抓住,不肯松手;有两棵不同科目的树木,生生被藤葛拦腰堵住作了“拉郎配”,年久月深,居然给搅合成躯体巴往一处的“连理枝”了。我惊愕于这一派平和景象的树林,竟如沙场一般充满了杀伐与血腥味。由无数藤葛织成的这一网状生态图呀……
缠绕攀援是造物主赋予藤本植物的自然属性。藤葛们只有借助缠绕与攀援,才能获得阳光雨露,获得藉以生存发展的基本条件。但是,“物竞天择”的同时,为什么就不可以多些共生共荣,而非要你死我活呢?
云深不知处。有人踏歌而来。
《让世界充满爱》……哦,让世界充满爱!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哦,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歌声,歌声,提醒我作为人类一员的知性与悟性,自省与感动。
坟草青青
坟草青青。坟草青青。
阳光一族,透过树隙,刚好斜向微微隆起的墓堆之上。乍一望去,酷似挂在柴枝上的“清明吊”,无声无息地,兀自吟唱如轻风。
草坡上缀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花。
桔黄色的矢车菊,乳白色的龙葵,茄紫色的蝴蝶兰,胭脂色的牵牛,榴红色的凤仙……轻风中,碎金碎银般摇曳着微响,摇曳着欢乐抑或忧伤。
想象当年——
想象野樱桃、香果树的花睁开醒来的眼睛,燃烧春的气息,过往的时光顷刻之间复活。山道上,落满了常绿乔木刚刚剥落的叶子。林业工作者挎包里揣着笔记本,为普查珍贵树木,满林子钻来钻去。腰间的水壶渐渐空了,晃荡得夕阳咣当作响,星光咣当作响,空荡荡的肚子咣当作响,空荡荡的峡谷风咣当作响……
想象初夏时分,汹涌着荷尔蒙气息的植物世界,响彻骚动与喧哗:伯乐树的成串成串的粉红色花束,如同少数民族姑娘头上隆起的美丽饰物;珙桐树的银白色花束如雪如玉,如同一群一群可爱的鸽子翩翩起飞。这位林业工作者没准起了写诗的冲动,怎么说,也该纪念纪念青春与烂漫,以及青涩得如同花瓣还没来得及展开,就在一场风雨中凋零的恋情呀。
想象秋日的山林,清朗而缤纷。中华槭、枫香树、鹅掌枥、野漆树、青线柳、水青冈之类,越经霜越兴奋。该红的红了,该黄的黄了,一个个盛装出镜。明媚的鸟鸣远一声,近一声,往肌肤里钻。眉毛胡子间的汗水凝成霜花,作沉默状,玩起了白与黑的对仗。走在铺着阳光和松针的坡地上,林业工作者也许生出来幻觉,闪回到州府劳模表彰会会场,走在猩红色地毯上,飘飘的,软软的,生出来站不稳当的失重感……
想象冬天,一场雪下来,一场雾淞下来,山谷成了童话世界。岩石上的冰挂吊成长长的绝句。雪团和时光从树上卟卟往下掉,如同山谷的心跳,如同一只只无声的鸟。小松鼠嗤溜嗤溜,分明是树胳膊上的一颗红痣,闪闪烁烁。穿行在冰雪山谷,这位林业工作者很可能吼起流行一时的京剧唱段:“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雪天雪地,所有的声音都长大又长轻了,所有的喉结都长粗又长细了,所有的脚印长得富有耐心,弹性和浮力。
坟草青青。坟草青青。
林业工作者长眠在自己为之抛洒汗水和心血的热土,与情同手足的山林相伴,与树木花草飞禽走兽相伴,与鸟语花香、清风明月、动感四季相伴。
人来自大地又回归大地。坟茔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已经长成了山林的一部分,自然的一部分。在这片天空下,尽可以想象九泉下的他而或是一缕晴雾,而或是一抹新霞,而或是一片霜红,而或是一茎雪白,而或是一串蝉鸣、一声鸟啼、一滴朝露、一溪月唱、一番花信、一枚山果、一个口信、一声吆喝、一支歌、一段情……
坟草青青。坟草青青。
长眠在坟草青青之下的大山之子,是大山之魂。
——为长眠山中的一名林业科研人员而作
猴 歌
山谷里飘荡着管理员老吴的猴歌,粗犷而悠远。
我喜欢听老吴哼唱猴歌。
仿佛置身远离尘嚣的蛮烟荒雨,听出来一种原始感,苍凉感,邈远感,丛林感。极易想起土家族法师“梯玛”,咦咦唔唔哼唱“神歌”时那份不可言传的古老,沧桑与神秘。
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猴子们三五成群,与游客互动——
一猴子将游客的红帽子和围观者的轰笑顶在头上,绕场一周;将淘气的天性和小小恶作剧的得意顶在头上,绕场一周。调皮的开心果哟!一猴子站到安了三角架的相机后面,作观察镜头状,引来游客频频手机抓拍。取个标题《俺老孙试试看》分享到朋友圈,转眼成了网红!一猴子发动突然袭击,将游客手中的食物一把抢走,在人群的惊吓和哄笑中,乐孜孜完成一次“游击队的干活”。

可爱而顽劣的猴子哟!聪明而狡猾的猴子哟!
这当儿,猴歌起了。习惯听从猴歌呼引和吩咐的猴儿们,一如它们习惯了每天周而复始的幸福与沮丧,欢乐与忧伤。
咦——咦唔——咦咦——唔咦——
咦——咦唔——咦咦——唔咦——
猴歌声中——
吃饱喝足的猴子们,在树枝间、葛藤间悠来荡去;野性的率真、淘气的快乐在树枝间、葛藤间悠来荡去;受到感染的山风,雾岚和斑斑点点的阳光,在树枝间、葛藤间悠来荡去;猴子趾掌间不时漏出来灿亮的包谷粒与时光;携婴抱雏的母猴安详极了,温厚极了,不时晾晒母爱的天性;一只猴子蹲到老吴肩上,一只猴子坐到老吴腿上,多亲热呀!
老人和猴,人与自然,是如此和谐,安详。
迷 路
迷路了。
越辨认,越觉得不同的路径,周边环境是相似的;不同的周边环境,有着相似的路径。四顾茫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再折腾自己了。管它呢,迷路就迷路。
那个一生背着行囊在旅行途中的黑塞,洒脱,率性,无所羁绊,从骨子里反感国界的概念;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宇宙诗人惠特曼,胸廓装的是天空和星辰,陆地和海洋,树木、山岳和河流,动物、鱼类和禽鸟,心境是何等辽阔、舒展、蓬勃、自在自如啊!
条条大路通罗马。到哪座山唱哪支歌。
OK!迷路就迷路吧。
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我“放下”了。不再急着辩路、赶路,脚步立马变轻松起来。
我学惠特曼,伸手去摸树叶的嘴唇。
我学兰波,听花朵跟我说起她的名字。
我钻刺篷摘食刺莓,甜甜的,酸酸的,势图对接远逝了的甜甜酸酸的少年时光。有金黄色松针向松树递交辞呈,悄无声息落到地上,与去年的旧松针相拥而卧,针眼细细的,溢出来松的清香。一棵树躺倒在地,褐色蚁群在树干上来来往往,悄无声息,不屑与喧哗与伍。瀑布是悬崖的伤口,很是受用地一任云彩伸出舌头,悉心的舔着。山荷花以草木们的暗影为背景,绽开得不动声色。山荷花一开,草木们的暗影迅即映出来一抹亮,而且,水一般纯净了。泉水从岩石的缝隙流出来,从老人脚趾一般虬劲的树根下流出来,多么好闻的婴儿般的体香啊。我拨开小径旁的矮树丛,抓住一根根可供攀援的灌木或树枝,逆势而上。伫立高处,凝眸对面的岩峰,远处的山梁,高高在上的山鹰,肺叶里满是风云在鼓荡,浩气在鼓荡。
哇塞,意外地发现了我要去的地方——老屋场!
我逆光而立。体内有万千树木在勃勃生长。
生命是或长或短的旅途。人生是一种过程。
跋涉中,前路充满未知,不确切和不确定,既非自己所能预设,又非自己所能预知。恰恰是这种未知、不确切和不确定,才让人生的过程充满悬念,充满诱惑,充满上下求索的持久冲动。
人类在探索科学奥秘的过程中,不也会出现迷路的时光?
人类在探索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不也会出现迷路的时光?
如果人生的全过程你早早了然在胸,只需照瓢画葫芦,抄写一通已经知道答案的作业,还有多少生趣可言呢?
一位散文家把写作也比作迷路。开了头以后,喜欢越写越漫无边际,像一个人在山野上行走,随便从一个草丛或一片灌木林穿过去,自己也不知道往哪儿走,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休憩在哪儿落脚,像是迷路了,但越走脚力越充沛,慢慢哼起了歌曲,惊喜在无意间冒出来,看到一片荒野心里美滋滋,看到一朵枯谢的花也美滋滋,看到一个骷髅也美滋滋。而不在于为什么走,不在于终点在哪儿……
多么美妙的迷路之旅啊!
黄昏的影子涉水而过
太阳的脑袋往西边山头一偏,黄昏的脚跟抬腿就到了。
矿洞沟的上空,黄昏的影子又大又轻。
矿洞溪的水底,黄昏的影子又大又轻。
又大又轻是黄昏的影子,赤着脚板涉水而过……
又浓又淡是落霞的影子,相跟着涉水而过。
又近又远是山峰的影子,相跟着涉水而过。
又暖又凉是晚风的影子,相跟着涉水而过。
又高又低是飞鸟的影子,相跟着涉水而过。
山谷的树木花草、山石虫兽纷纷出示友好——
一群蝙蝠迅即剪开暮光之峡,友情开道。野花们引领林林总总的昆虫哼唱着奏鸣曲夹道迎送。一条银环蛇嫣然一笑,做明媚状华丽转身,滑入路旁的草丛。是猎狗吧?撵着黄昏的脚跟,低低吠着,依着不规则型的跳石跃过溪水。恍惚间,想起涉水而过的豹子的影子,想起斑斓如落霞的豹纹,给山崖上的回声——涂上天黑前最后一抹亮色。
天黑前最后一抹亮色,如追光灯一般,
是何等的耀眼啊!
拱岩上的月光
身处山谷,一时半刻见不着月亮,却已见到月光洒遍繁星之上的天空。缀满天宇的繁星千颗万颗,静静沐浴轻烟与微茫。
月光是放牧于山山岭岭的一匹白马,的的得得,的的得得,召唤鲜花,英雄和美人。月光是嘎嘎欢闹的一群白鹭,一张张翅膀携着纯银的喧哗,抵达当事方暂时缺席的聚会,抵达躯体内早已关闭抑或开启的忧伤,抵达一首绝句的远方。月光是一片片清辉盈盈的叶子,每一片叶子上的露珠,都住着一位待嫁的新娘……
不远处,一座拱门形状的拱岩高高隆起。
月光勾勒得拱岩的轮廓清晰可辨。月光通过拱岩的的轮廓线高高隆起。月光的参与下,拱岩营造的奇幻之境,越加空朦和邈远。
拱岩洞开的那一边——
月光绽放光洁的莲花之瓣,冉冉地,冉冉地,降落云端。
月光下的拱岩,高高托起星辰密布的天空。
拱岩上的月光啊照耀着山川和大地。我心斟满月华,明澈而温凉。
天空多么高远!山川静好。大地无量。岁月不惊。

作者简介:罗长江,一级作家,湖南作家书画院副院长,湖南省作家协会生态文学分会顾问。出版著作30种,有作品入选中学语文课本,获湖南省政府文学艺术奖、毛泽东文学奖、湖南省五个一工程奖、中国长诗奖等。代表作《大地五部曲》被誉为“关于大地的伟大交响曲”(谢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