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一念之间
作者: 刘生
刘明走得很仓促，当车经过公司苗木花卉基地时，他还是没有憋住冲眶而出的泪水。他示意舒总把车停一下。
他下了车，包了一包土揣进怀里，朝着基地方向深深地跪了下去。十五年艰苦创业，陪伴他的父亲、妻子都埋在这块土地上。还有七十多岁的母亲远在山里老家。他泣不成声的叩下头去。他深知这一走就天各一方了。
“走吧！”舒总说：“现在交通便利，信息灵通，如果有熟人知道你拿了那么多钱，你还走得脱了吗？”
舒总把刘明拉上了车。
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人到中年，刘明做了三个最英明理智的决定。比如昨天，他果断地和舒总在协议上签了字，舒总就把近亿的资金（协议中的一部分）打在了他的帐户上。
舒总理解他的许多难言之瘾，这么大的事事前事后没有对外声张，没有任何告别仪式，没有去辞别白发苍苍的母亲，就这样离开了生他养他的故乡，离开了自己奋斗十五年亲手创立的偌大的公司。
舒总亲自开车送他到市里。
名车的性能很好，奔驰平稳地行驶在高速路上。坝河上的山城、零星的乡村、起伏不平的山峦、清澈的坝河水、行道树都从车窗外飞驰而过。夕阳的红光在玻璃上闪烁。他故意坐在后排靠在椅背上，舒总从反视镜里还是看出了他还没有从刚才的伤感中恢复过来。
“突然离开生活了五十的故乡肯定有些舍不得！”舒总手握方向盘扭过头来说：“刘总，有你一纸全权委托书，这边由我给你顶着。现在各行各业都一样，没人敢把我怎么样！依我说你有多么幸运。如今，你是出了笼的鸟儿，解了缰绳的骏马。”
“是的！”刘明应付道。
“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哟”！
“这个不用嘱咐”！
“现在办企业有多难，就像老鼠进了风箱两头受气。一个萝卜两头切。累了，就放下，出去好好放松放松，再对未来做个规划。”
舒总说，现在有钱了，把梅丽叫回来有个女人陪你，金钱和女人对我们男人来说是同等重要。刘总你应该开心才是，舒总后面的话像耳边蚊子的叫声，刘明基本没有听进去，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现在大环境不好，行业不景气，能把公司作个及时恰当的处理，拿到一笔钱，本是高兴的事，刘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突然的离开，对故乡的留恋、伤感、对母亲的歉疚一起涌上心头。他突然感觉自己走得像个贼一样。
一个小时的车程，眨眼的功夫就到。舒总把刘明送到江北酒店门口，互相嘱咐了几句就返回了。
刘明没有马上进住酒店，而是转身上了江北大桥。江北大桥是一座老桥，经历1983年百年不遇的洪水冲击，依然巍然屹立在汉江上。今夜月明星稀，江水悠悠，宽阔的江面上薄雾笼罩。站在桥上，可以看到上游虹形的三桥和下游的一桥；可以看到江水里倒映的城市灯海……这是一座被称为秦巴明珠的年轻美丽的城市。十五年前在大山里苦苦挣扎，十五年在坝河边艰难打拼，此时此刻，刘明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身轻气爽。
“你的事办妥了吗？你在哪儿？”手机里突然传来熟悉而甜美的声音。
“办妥了。”这是刘明最想见到的女人，急切地问道：“我在江北大桥上！”
“亲爱的，你别动，我来找你。”
这个女人来得恰如其分。
梅丽是三年前也就是刘明妻子去世一年后，经舒总介绍认识的。是从兴隆镇嫁到县城的，离婚，带着一个三岁的女儿。舒总没有透露更多的梅丽的信息。
“反正这个女人很漂亮，配得上你这个企业家”舒总对刘明说这话的时候挠着后脑勺很是得意。
刘明就和梅丽见了一面，是在五峰佳苑一个环境暖味叫“雅丽风情”的包间里。舒总作了双方介绍后就知趣的借故出去了。
舒总说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没打诳语。那脸型、那身材、那气质是让男人看一眼就心动的类型。、单从外表看梅丽符合有档次有野心的男人的审美标准。特别是那因微突的红唇而衬托出来的小嘴，撩得那个男人都想凑上去亲一口。梅丽被刘明火辣辣的目光逼得低下了头。
梅丽抬起头也再次审视了面前这个男人。无论社会身份、身材长像还是言谈举止中表现出来的男人风度，都比前夫強许多。在今天商业社会的市场撕杀中，白手起家发展成一个公司，这本身就证明面前这个男人不是等闲之紧。她决定必须抓住这个男人。
他们都喝了红酒，都对这次见面很满意。梅丽没有主动上前牵他的手，女人心里有更多深层次的考虑。毕竟初次见面，刘明理解梅丽作为女人必要的矜持。女人恰到好处的矜持是让男人加分的密码。刘明很想去抱抱面前这个女人，但他也没有跨越这一步，妻子在地下尸骨未寒啊，我不能对相濡以沫28年的妻子薄情寡义。别人背后怎么戳脊梁骨且不说，自己心里也过不了这道坎。理智也告诉他爱情不可以这么轻易的开始，尽管对面前这个女人很动心。男人的自重会使女人心里踏实，自然也是女人为之加分的理由。
父亲和妻子去世后，儿子女儿又远在南方城市工作，在此后慢长的三年里，实际上是他一个人在苦撑着这个企业。无论时间还是精力都使他无法全身心地投入经营这份爱情。
虽然中途刘明约过梅丽两次，想更深入地好好谈谈，梅丽却没有给刘明再见面加深感情的机会。总是保持着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状态。这就显出梅丽的心计，是把欲擒故纵运用到了最高明之处。她从第一次见面刘明的眼神里看出刘明离不开她，因为自己的魅力她有这份自信。梅丽拿捏准了这个分寸，在自己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不能让刘明先得到自己。以睡到对方为标志，男人是占有欲很强的动物。而女人恰恰是因为被睡而贬值。他们保持着通讯联系。刘明收到梅丽的信息大抵两个内容：“我爱你，等你！”另一句就是问刘明公司的收入情况。
今晚，梅丽轻手轻脚走近刘明，从背后抱住了这个男人，把手插进男人衣服里。。这个近40岁的女人，比三年前略瘦一点，因此显得高挑，更丰韵、靓丽，浑身透着正常男人所无法抗拒的女性诱惑。
刘明拒绝不了这个女人的这份主动，像触了电一样急转身，仿佛十年思念才见的情侣紧紧拥抱了她，并把滚烫的唇烙在女人的额上。
“我们终于见面了，去喝杯酒，庆贺一下？”女人说。
“当然！”
水西门码头是这座城市传统而远近闻名的夜市，生意兴旺长久不衰。刘明和梅丽选在临江的木制条桌上坐下，叫了烤羊肉串和啤酒。
“我想喝白酒，”刘明说“52度的汉水春！”
“只要你开心，什么都依你！”梅丽表示理解和支持“喝醉了有我，你是我男人！”梅丽用非常自然的口气界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出乎刘明的意料。
“没事儿，在中国办事情首要的是人情世故。酒喝好，事就成了。我的酒量练出来了，喝一瓶汉水春就像你喝一瓶啤酒一样轻松！”
梅丽给刘明斟满一杯，足有二两，刘明一仰脖子倒进了嘴里，只见喉节上下一移动，酒就下了肚，喝得那样干脆利落，洒脱豪壮。
月亮斜进凉棚，微凉的江风吹过来。不远处的船头二胡声传来，《二泉吟》在月夜里如泣如诉。酒后梅丽脸上泛起红晕，迷人的眼睛盯着刘明：“苦了大半辈子了，从今天开始，我陪你过像人过的日子！”
“好！”刘明有些微醉，看面前女人的眼睛也迷朦起来。
他们回到江北大酒店时已快夜里0点。梅丽泡了茶，就给刘明脱了衣服，在卫生间里，她把洗澡水调到合适的温度。她细细的，从上到下，仿佛不漏一个毛孔的给刘明搓着身子。她要搓去刘明身上所有的污垢，搓去过去的一切，让刘明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人前，成为自己为之主动献身的男人，成为自己后半生依靠的伴侣。“我终于等到你了，”她在刘明的耳边喃喃地说“你……很棒！”
刘明没有回避，微闭着眼睛没有拒绝这个女人的抚摸。四年多了，即使妻子活着时，他没有条件、没有心情、也没有这种氛围享受到女人给予男人的这种待遇。好像春风春雨突然来临，唤醒了他生命本能的勃发，他的血管在女人柔软的手抚摸下开始变粗，臌胀。女人的主动使他更加兴奋、幸福就这样袭击着他。
这种抚摸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种温柔是一种爱情催化剂，梅丽是聪明的，她掌握着男人灵魂软化的节奏，她要把这个男人的欲望一步一步推向巅峰。当刘明心跳加快，出气变粗时，她含着他的耳垂轻轻地说我爱你！此时的这三个字瞬间进入了刘明的骨髓。
“我也爱你！”
梅丽把室内的灯光调到情侣相处时的最佳亮度，然后把自己平放在刘明的身边，她把自己对一个男人完全放开。她知道男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她深知自己的身体是征服男人的法宝。她也知道自己最需要的什么？当身边这个男人无论身体还是财富都达到了她的满意度，她会主动去付诸行动去占有。她把香舌侵入男人的嘴里，在里面大胆探索男人敏感的神经……
此刻的男人在心里发喊：他愿意为这个女人付出一切！
她在他的身上轻轻的蠕动，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破防，已经暂入佳境。这是一场在恰当的地点，恰当的时间爆发的战争。她娴熟的掌握着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和致胜战术。故意稍作安静、引而不发是为一场激战做准备……她在心里喊，她把这个男人彻底俘获了！她成功了！
他的身子发烫，她的脸发红。他是满足的，她显然是喜悦的，她紧紧地抱着男人。把自己埋在男人的怀里，把他留在自己冒着香汗、湿润的身体里，这份持久的爱让男人充分享受对女人的那种欲罢不能的身心滋润。这是后戏。她知道完美后戏的重要性。接下来，就是她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从这个男人身上收获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甚至，他们对今后作了短、长期的规划。
他们买的是三天后的车票，打算白天去游游瀛湖，转转香溪洞，傍晚到汉江边走走，晚上尽情地享受爱情。然后去江苏，到女儿和儿子家里去相聚一下。他们要得到儿女的认可，这是必须要走的程序。并确定在小桥流水的秦淮河边定居下来。
开心愉悦的两天很快过去。第三天早上，亲热过后梅丽先起床，她说她去买些当地特产以备两个人路上吃，叫刘明再睡会儿。梅丽走后，母亲突然打来电话，他又给公司会计和陈县长打了电话。离上车不到两个小时了，就赶紧起床，收拾东西，退房，准备进站。
梅丽出去后没有再回来，刘明准备打电话询问，却看到了手机上梅丽发给他的信息：
“刘明，你太令我失望了。你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你给陈县长打的电话我都在门外听到了。我不会跟一个傻子在一起。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吧。”
刘明赶到车站，没有找到梅丽，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她瞬间消失了。
望着远去的列车，刘明的耳边响起母亲的话：“刘明啊！把工人工资和所有欠款都发了吧！发了心里安宁！不要给政府摆乱子，做人要善良本分！你既使身无分文也是妈的好儿子！”
“妈，我听您的！我做您的好儿子！”刘明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人世间的贪婪与正义，善良与自私，以及爱情与金钱，选择只在一念之间。但，刘明还是怎么也想不通，已经和自己那么亲密相爱的女人，为什么就突然不辞而别，说走就走了呢？
“妈，做您的好儿子！”
列车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站台上只剩下刘明一个人呆在那里，他是那样的孤独……
2023年10月6日
【作者简介】
刘生，笔名海纳百川，居秦巴明珠，喜欢文学。作品散见报刊与微刊，偶有获奖入编选集，2020年被搜狐网评为中国浪漫主义诗派十大代表人物。
总社长：墨痕
执行总社长：江声
总编：墨痕
执行总编：禾乃
名誉总编：纤夫 刘军
现代诗主编：娇君
古诗词主编：和天悦色 柳阳甫
特刊主编：王小泥 兰志芳 孙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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