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人系列之二十——想念高粮
于 波

每天都在匆忙中度过,慕然回首,发现童年熟悉的事物渐行渐远。在我的记忆里有许多美好的回忆与高粱有关,可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留下了许多有关红薯的不堪的记忆,但红薯至今依然出现在餐桌上。我有些替高粱鸣不平呢。
我出生在北大荒。漫长的冬季,无论屋外是北风呼啸还是大雪飘飘,屋里的炕可是我永远不愿离开的怀抱。那时家家的炕席都是用高粱秸秆编的。炕席既防尘又透气,经纬交错的花纹还起到防滑的作用,蹒跚学步的我们,因为有炕席会少摔几个屁墩。
至今记得大姐大哥在家里编炕席的情景。先要挑选出笔直又高挑的高粱杆,把它们裁成篾条,用喷壶加湿,然后起头、编制花纹、收边,尽管带着线手套,大哥大姐的手还是没少划出口子。劳动过后,他们的手指头缠满了医用胶布。每当铺新炕席前,母亲会用粗布在新席子上反复地擦拭,这个环节很重要:目的不只是为了干净,还有倒棱去毛刺的作用。躺在新炕席上,那高粱的清香味就像儿时的童话一样入你心肺催你入眠。
高粱浑身是宝。小时候,在北方家家都有几个盖帘儿,那是我们农村再熟悉不过的厨具,高粱秆盖帘儿成本低、易清洗、份量轻、应用广,蒸馒头、包包子、包饺子,盖水缸都用得上。
记得我跟母亲学过做盖帘儿。秋天高粱红了,大人们将高粱穗收走,秸杆扎成捆拉回家堆放在自家院子的外面,堆成柴禾垛。因为怕失火,连队要求柴禾垛的位置要与住房有一段距离。做盖帘儿的原材料是脱水的箭杆,箭杆是高粱秸最上面连接高粱穗的那段。一般略细于小拇指,我和母亲挑选出长且直的剪下来备用。母亲用带线的针在第一根箭杆的中间穿过,把第二根箭杆与第一根摆成十字在交叉点用针线穿过拉紧,第三根箭杆与第一根并排摆放,第四根与第二根并排摆放,都用针线在中间穿过,以此类推,奇数和偶数根分别递次添加在一个平面,也就形成了一体两层结构的盖帘儿。然后根据需要用剪刀修剪成大小不同的圆形。
母亲告诉我要注意两点:第一,普通缝衣服的的针线不够粗,最好是大一号的针线缝制出来的盖帘儿更结实耐用。第二,缝制时,一定要用顶针助力,不然容易伤到手指。以前母亲都是用大盆扣在盖帘儿上画圆,然后剪切成圆形。裁好的盖帘儿只能用在比它小的盆上,因为盖帘儿都要比盆大一圈,大太多又不方便把盖帘儿和盆一同端起。我拿针线利用圆规的知识帮母亲画圆,因为可以灵活调整半径就可以画出与盆匹配的圆了。母亲夸我没白念书。每完成一个盖帘儿,母亲都会相面一样仔细检查针脚好不好看,边缘有没有毛茬。休息时,母亲边抽烟边欣赏她的作品。那时,供销社有卖铝制的帘子。母亲说,那种太沉,又死贵的!还是自己做的用着顺手。
柴禾垛里的高粱秸在大人眼里只是用来烧火,在我们孩子眼中,还有宝贝可挖。那时候,冬天的游戏很多,溜冰、打冰尕、堆雪人、打雪仗,不过还有一项高难度的玩法,全连队也不过十几个孩子会玩,那就是扎鸟笼滚苏雀儿。每当大雪封山,山里像盖上了雪棉被,以草籽为主食的苏雀儿就得成群地扑向村庄。用我们的话讲,苏雀儿傻,家雀儿贼。面对挂有谷穗的陷阱,苏雀儿是一个接一个地往里跳;家雀儿从不上这个当。
扎鸟笼,在秋后就得做准备,到草甸里采笔直的蒿子杆,艾蒿杆是我的首选。高粱秸也要提前准备好。有时自家的柴禾垛选不出优质的高粱秆,就偷偷的跑到别人家抽几捆。等到第一场大雪来临,有此能力的孩子们就会点灯熬油地在家屋地施展才华。那时我只是小帮工。扎鸟笼只需要两种工具——刀和锥子。我家邻居铜山比我大六岁,他会扎六个辊的鸟笼。那时伙伴们都是扎成“凸”字形,两个辊的鸟笼。他家住在西边第一家,我家是西边第二家。他家再往西是成排的防风林。他把鸟笼挂在他家的果树上,每年冬季他都能滚几十到上百只的苏雀儿。对我这个小跟班,铜山从不吝啬给我几只养着玩。
苏雀儿跟家雀儿大小相当,头顶有块红,雄鸟肚腩也有粉红色呈放射状分布,上面颜色重些。鸟笼里先放一只苏雀儿,我们叫“油子”,最好是雄鸟,因为它叫的声音不但高,而且还会“打嘟噜”。小时候,只能听出来它们叫的好听。现在能理解,它们是为自由呼救!成群的苏雀儿会因为听到这种声音会从空中落脚树林的枝头,然后再飞向鸟笼所在的果树,在金黄黄谷穗儿的诱惑下,更多的苏雀儿跳向辊,扣在笼子里。有时中午放学回来,远远就可看见铜山的大鸟笼底部黑乎乎的,在我们的欢呼雀跃中,苏雀儿失去了自由,有的还成了餐桌上的佳肴。苏雀(qiao)儿是我们当地人的叫法,长大后我才学着知鸟爱鸟,它们的学名叫白腰朱顶雀。
高粱不但给我们童年增添了快乐,还给我们缺糖的年代带来了甜味!我们小时侯把甜高粱叫甜杆。父亲会在农家院最边上那条垄给我们种甜杆,我们盼着它快快长大,好及早滋润我们的口舌,满足我们缺糖的身心。甜杆吃起来过瘾,吃过后一地残渣,大人们往往会抱怨再也不种甜杆了,但等到来年,家家又周而复始地种上这孩子们的期盼。
秋后,收获甜杆,为了存放长久不失水分。我们会在院子里挖半米深的坑,把甜杆埋起来,嘴馋了就去地里挖。记得有一回,因为挖甜杆我和外甥女抢夺铁锹,把她的额头磕出血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外甥女的眉心上都带着疤痕。大姐说,这是甜美的记号。
高粱因为口感不好,不受人待见,可它养活了几代人。我的同事生海老师跟我聊过,三年高中,是高粮米饭把他送进了大学。我们远离了高粱,但我们不会忘记它曾陪伴我们一同成长。它让更多的青年走出青纱帐,奔向更宽广的天地。
我想念高粮!
2023年12月3日于深圳市颂德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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