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着读着,我心里充满了欢喜。我并不甚了解“王”的具体解义,但我喜欢这首诗里的这个“王”。
这个王与众人并不持同一思想,应该是思想的王,精神的王。
曾记得一个基督信仰的人向我宣教,是二十年前的事。他多次提到了王。他的语气是这样的:如果你——什么什么,那么你就是王。他用了很多次这样的句式,我感觉他说的王不是皇帝,而是比皇帝更圣肃的东西。皇帝不算啥,应该是与皇帝对立的东西。
总之这个王耐人琢磨。
而李威诗中与这个与脏污的侠汉不分彼此共为兄弟的描写还让我想到了道家的道。此道非常道。脏污也是道。道在淤泥。道在涕唾。也令我想起婚姻的门当户对。门当户对这是不王的东西,属于等值生意。
肮脏是这个世界的实质,但人类却善于高大上。于是啊就有了神圣之类的字眼。不肮脏能神圣?
当看到那些脏污不堪的乞丐,有些人就鄙视,这就如披华裘的粪球鄙视蒙风尘的玉石。也有人同情乞丐的脏破,你同情个啥?很多乞丐都是心有堂奥的人。很多乞丐的内心世界令人仰视。
真正的精神之王不怕被人 嫌弃 ,他们可怜这些嫌弃别人的人。这些人拥有甚薄却以为自己厚帛多绢,从而被自己蒙蔽。就如土耗子以为自己能噬搏猛虎,就如夜郎英武自大。
如果不从凡尘的沾沾自喜与亦傲亦鄙的小图版里出来,你又怎么能从气势磅礴的肮脏中获得了悟的启示?如果你不放下财富和权色,你又怎能从耗子王变为狮子王?
心每往善走一步,那么看见的欢喜就从物的欢喜向被物遮蔽的欢喜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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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人人生而平等”来说,人人都可以是自己的王。诚然,光有人权远远不够,只有拥有独立的人格,亦即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勇气,才可以拥有傲视群雄的王气。
王者,不一定胸怀天下,但一定不被天下挟裹。天下熙熙,我自岿然。正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者也! 而诗中的王又多了坦荡、同情和豁达,他的爱人与爱己没有了明确的界限。他的“贫穷、脏污、破损”颠覆了“富贵、洁净、完美”的统治,他是真正的革命者。他捍卫着王的尊严,他捍卫着人人为王的权利。在他眼里,个人的尊严远胜王国的尊严。 他甚至无惧被人嫌弃的命运,哪怕自己的亲人。这一点和甘愿流浪26年的上海沈公务员有些相似。似乎如王小波言,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也好过庸庸碌碌的人。 “只有王,才会只是去爱”,王的爱包括但不限于被爱的人选择爱与被爱的生活方式以及拒绝王的爱的权利。说你是王,你就是王。说你不是王,你就不是王。你无所谓王与不王,因为你不在乎棺盖的厚薄,你只在乎心中的王有没有失了永远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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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她)、帮助他(她)、激励他(她)、帮教他(她),改造他(她),塑造他(她),由穷变富、由贱变贵、由低微变高贵(现在有的地方叫高尚,比如,高尚住宅区)、由衣着寒碜变衣冠楚楚吗?
爱一个人,不就是在这个价值观的框架之内来显示我给出了爱吗?
爱一个人、不就是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这个人吗?
有人不满意了,说,这不是我的价值观,大家都是这样的价值观。我于是想起列夫·托尔斯泰说的:如果有人劝你去干大家都在干的事,你基本就能肯定这个人在劝你去干坏事。
好坏姑且不论。我只问有没有站在大众的价值观之外的爱?
爱,多么神圣的字眼,怎么能被一时一地的众人的价值观所囚禁呢?
抛却了坚固凶悍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无处不在的价值观的爱,难道不是更干净更真实的爱?
诗中那个自行车后座绑着一编织袋劳动工具、贫贱着而又喜乐的人,之所以我写他只是侠士而不是王,因为他的独立是自发的。
诗中只是把爱给予低微的劳动者,却尊重他们的喜乐,与他们共同喜乐,与他们共有命运,而不用世人的价值观去干涉这份喜乐的人,我为什么称他为王呢,因为他的独立是自觉的。他是精神的王。他是爱的王。
他也是遭到世俗世界厌弃的人之中,自己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