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像里院儿一样的市井烟火气(散文,外一篇)
文/王瑞竹(青岛)
1952年,我家租住了十几年的住房,房产被房东卖了。我们不得不搬迁,到了青岛市市北区热河路的59号,是一个四合院。找到这里租房子,是图便宜,又离父亲上班的单位青岛港务局近。
这里不是里院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四合院儿。这四合院儿与我们原先居住的“鼎昌里”院儿有什么不同呢?应该说,主要是建筑本身的不同。这就决定了其他方面的不一样。如,人口、户数等。现在这个民居大四合院儿,不仅在热河路上显得很特别,在青岛市也少有。从街道上看,这个院子像一座庙宇。虽然只一层,但是它的房屋高大,房檐也高大,并且檐角儿向上翘起。各家房门前都有高于地面的,且有大房檐遮挡的,防雨、防晒的走道。进入这个大院儿前,首先看到的是像山门一样的大门楼子。穿过门洞,是一个长方形的院子,有三趟花岗岩石条并排铺设的甬道,宽度一米多吧,这里住着三户人家。再进入第二道山门一样的门楼,门楼高于地面三级台阶。这两道大门都有高高的门坎,我刚来到这里时,还得趴到门坎上,再翻过门坎进去。想来,这门坎得有半米或接近半米高。进入第二道门,就是一个规规整整的四合院儿了。老房东住在坐北朝南的正屋里。正屋中间的堂屋很大,至少得有二十多平方米。左右边的里屋也不小。这些房间后面是一道走廊,贯穿东西各家。走廊北面,各家还有房间。二道门与正屋也有花岗岩石条铺设的甬道,东西厢房之间也有。四合院东西厢房也不小,像东厢房就住着两家人,进门这一房间,两家公用,也做厨房。每家还都各盘了一个灶台。四合院的东北角,有一个堂屋与东厢房之间的空间。这里有石阶十三级可以下行,石阶左右宽约四五米,下通到半地下室门前的露天走道。南北一溜摆开有三户人家。各家房门前,从南到北的这条土道,约两米宽。各家房门前的走道东面是一堵约两米高的墙。墙外是临沂路小学的操场,很深,比我们这墙头至少深五米吧。站在梯子上往墙外看,视野广阔。除了大连路、临沂路等马路、建筑,及行人外,远处可以看到贮水山的两个山头。
半地下室住房只有一面是朝向东面的露天,有窗门。朝西面的墙壁外就是四合院的地下,整年是潮湿的,水泥地面也没有干燥的时候。
我哥哥的小铺就紧挨着西墙和南墙,这堵南墙外面就紧挨着那十三级石阶下方的地下。哥哥的铺盖即便是常常晒太阳,也是潮乎乎的。一次我竟然发现哥哥铺底下冒出一棵长长的小草苗苗,立即告诉大人。结果竟是滚落在铺底下的一颗黄豆发芽了。哥哥的铺下不缺水,整年价水唧唧的。哥哥常年在这样的地方睡觉,身体还能好吗?在哥哥上中学的时候,发现得了风湿性心脏病。好在刚刚得病,父母亲就赶快用偏方给哥哥治疗。哥哥的病最终是好了。听说是把中药“朱砂”包在洗净的猪心中,蒸熟了,不加任何盐酱就吃。猪心洗净后,不得用金属刀割开,要用竹片儿什么的割开,放进朱砂后,再用红线把猪心缠绕起来,蒸熟了即可。这没滋没味的猪心包朱砂,当药用,可不是只吃一个呀,我记得是前后一共吃了七个。
我们半地下室的三家人中,每一家都有孩子因为房间潮湿得病。北面邻居家的二闺女也是得了风心。南面邻居上中学的三儿子就是因为房间潮湿患上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我看到他家老大用自行车推着他不能走路的三弟弟去医院。
这样的房子真的是不能再住了。六十年代初,听说热河路下段71号二楼,有一家搬走了,房间现在空着。这样,在街道热心人帮助下,我家租住了,再也不用担心潮湿了。虽然每月4.59元的房租比59号半地下室住房贵,但是必须这样了。这是后话。再回来说说通风不好的那半地下室。
半地下室房间通风肯定不好。尤其是在家里做饭,油烟、煤烟太呛。于是,北面邻居就在门外走道上,贴着东面围墙建了一个小木头房子做厨房。随后,父亲就到青岛港务局清洁队买了一车垫船舱货物用的烂木头、树皮等,回来也在门外贴着东墙建了一个小厨房。整个建设过程,我都在场,很有兴致地仔细地观看。
从小经常看到父亲在忙碌着建设和维护家庭硬件。如,用泥砖砌锅台、用板子搭床铺、用木棍、木板、树皮、油纸等撘厨房,还有修理电路、更换保险盒里的铅丝。一次,父亲站在凳子上检修电路,摆弄保险盒,突然,叭叭地响了两下,像小小脆脆的鞭炮声,并电光一闪,挺吓人。我知道了电线里的电有这么可怕。
父亲的动手能力很强。比如,大院儿唯一的水龙头关不住的时候,谁值日谁就会想办法修理。一次,我家值日碰上水龙坏了。正巧父亲休息在家,来看了看。最后父亲更换了水龙头的密封皮圈儿,好了。父亲是在一截自行车内胆胶带上,取下一块儿橡胶皮子,修剪成需要的形状,垫上。就这么简单!
不论父亲做什么活,我都愿意跟随着认真观看。年复一年,一直到现在,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克服不了的困难,办法总比困难多的自信心是自然扎根心底里的。这自然,当然是耳濡目染受到父亲影响的结果。
我们这个四合院的房屋建筑外围有一道院墙围起来,非常讲究的规整完善大院子。热河路是南北走向,大院在路东。大院儿街门只能设置在热河路上,怎么解决门口朝向问题?规整的四合院绝不可能让大街门朝西。看看当初的设计师和出资人的解决办法。从热河路进入59号时,先进入一道普通大院儿门,走上一条笔直的长长甬道,这条道的长度就是四合院的东西长度。离甬路东端不远的地方,有一道山门一样的门楼子。这就是四合院的正宗院门,朝南。跨进山门一样的门坎儿,门洞右侧,有一间房子,像是按照门卫房设计建设的,很小。房间门就在门洞里的一侧。这里住着一户人家。进门洞前方是照壁。从照壁处向左就是向西看,又一甬道,直通西面院子内围墙。甬道的中间位置建有山门一样的二道门楼,当然也朝向南方。这样,完美解决了四合院,及大门、二门朝向问题。
遗憾的是,四合院儿只有一间公厕,水泥地面,蹲坑,在四合院的西南角,面积也就是一点五平方米。外院儿也有一间,在西北角,稍大一点。里外院儿的厕所连在一起,中间只隔一道墙,墙壁上方有一方洞,安装有一只白炽灯泡,供这两个厕所使用。
全院有人家十五户。早晨如厕真真一个大问题。几乎天天早上有人在厕所外面等待如厕,急的要命。
还有就是,全院儿只有一个水龙头。每天开水龙接水是按时的。每家每户都准备有一口缸。我家人多,水缸大,可以盛六桶水。接自来水时,邻居们会用水桶排队。我家如果水缸里没有水了,要接满水,就得排队六次。
接水一桶得往水签儿箱子里投放一个水签儿。水签儿是各户自制的,只是在麻将牌大小的纸壳子上加盖户主印即可。全院儿13户人家轮流值日负责开关水龙。每天下午到点开水龙时,值日负责人会大声喊着“开水龙啦——,开水龙啦——”。到月底时,全院儿各户代表会聚集起来数水签儿,算计好每个水签儿,即每桶水要缴纳多少水费。每家要缴纳多少水费,当场缴费结账。这样的数水签儿聚会都是在四合院正南屋的厅里。这间大厅是四合院老房东的房子。每次数水签儿聚会,大人们忙碌、聊天,孩子们嬉闹,好不热闹!
孩子们天天会在院儿中玩耍。我们玩过许多许多游戏。记得有:过家家、木头过电、打瓦、打木头、蹦杏核、藏猫儿、踢毽儿、跳方儿、跳绳、骑马、杠腿、赛跑、拾勃凸、弹蛋儿、扇烟牌儿、咔牌儿、滚铁环儿、粘知了、扣麻雀等等。
可以很多人一起玩并且很有意思的游戏是“藏猫儿”。更有意思的是“木头过电”,也可以很多人一起玩儿。谁输了,谁就得做捉人的角色。抓住一个人,被捉到的,就输了。如果你没有手触木头,就可以被捉。就是说,如果你手触着木头,你就是安全的。所以大家跑啊跑,一旦快被抓到了,就赶紧触着临近的柱子什么的,反正是木头就行,就可以避免被捉。有意思吧?
还有扣麻雀。扣麻雀虽然好玩儿,但是多少次,我都没有成功。可能是我太小,动作不够迅速吧。我邻居的大哥哥,总是能在他家的小菜地里扣到活生生的麻雀。大哥哥家就是我们家北侧的近邻。他家的北外墙到大院儿围墙之间有至少四、五米宽的空地,往西空地虽然没有这么宽了,但是一直到大院儿围墙的西端也至少有一分多地了。我们两家分开了这片土地,种植了很多东西。我家每年种一些向日葵、蓖麻籽、扁豆、芸豆、苦瓜,还种过韭菜,西红柿等。在大人帮助下,基本上都是我在管理着。看着这些绿色植物从发芽到开花,再到结出果实在,实在是开心,高兴!
当然在这里邻居大哥哥还可以扣到小鸟。他是用一根小木棍儿支到一个倒扣在地的箩筐边缘上,小木棍儿上拴着一根细绳儿,藏在远远的地方,手上牵着那根细绳。然后,静静的盯着箩筐,是否有麻雀进到箩筐下面觅食。箩筐底下故意撒上点儿大米、小米什么的小鸟爱吃的东西。一旦小麻雀进入到箩筐底下吃食,大哥哥会迅速拉绳子,小木棍儿一撤,箩筐立即扣倒在地,当然麻雀被扣住了。着实有意思,令人难忘。
还有记忆深刻的事呢。大院儿里,有调皮的大孩子会领头骚扰老房东。如,喊到:“老房东,嘁步隆咚!打你的眼镜咚咚咚!”并且让小孩子们一起大声喊。小孩子们都猫在第二道山门左右,发现老房东没有听见,就又跑到院子里大喊。突然,老房东出来了,拿着一根木棍,其左手拖着木棍,右手像发射炮弹一样往前猛地一推,棍子便飞了出去。每次棍子都是打不到任何人的。老人就是吓唬。再者,孩子们早有准备,呼啦一下子都跑开了。真是些恶作剧的淘气孩子们!
一次,与我哥哥同龄的大哥哥们组织俺们几个小孩子在大街人行道上赛跑,我第二名。老房东的儿子准备有奖品。第二、三名奖品是列宁、斯大林等苏联伟人的彩色照片。我想要斯大林照片,我觉得穿军装、带军帽的斯大林照片好看。我哥哥在旁边悄悄告我:“要列宁的。”但是我不明白哥哥是什么意思。我还是喜欢要穿军装的斯大林照片。
除了玩耍,小孩子们也会像大人一样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如,美军发动细菌战后,细菌、害虫滋生泛滥,我们政府就号召人民群众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其中一个活动就是打苍蝇、挖蛆蛹。我们四合院的大人孩子都积极参加。院子里有人负责检查每户消灭的苍蝇、蛆蛹的数量,并张贴统计表公布。孩子们也常常会比较,谁打死的苍蝇、挖出的蛆蛹多。当然谁消灭害虫多,谁就会光彩了!这样,大大的鼓舞了人心。这项爱国卫生运动活动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中。小小年纪的我,早早就养成了除四害(苍蝇、蚊子、老鼠,和麻雀,说是麻雀偷吃粮食)、讲卫生、勤洗手等良好习惯。想来,我从四岁到十二岁在这个大院儿,真的是度过了幸福的童年!
虽然大院儿门口有小木牌儿,写着“小贩儿禁止入内”,可是,还是有不少小贩儿不时进入大院儿,有磨剪刀的、卖菜的、卖大米花的,卖糖人的,焗锅焗盆的。他们的叫卖声各式各样。如,小贩儿会编成小调这样唱:“谁要那个苞米花呀,一分一包噢,你妈妈不给钱,那就嗯啊嗯啊,你妈妈就给你钱唠。”
各种小贩儿的叫卖声,都有自己的调子,扯着嗓子、拖着长腔。一听到某个调子,就知道什么小贩儿来了。
父亲在青岛港务局装卸队工班干活时很累,每天下班肯定是有气无力的。有一次,老人家下班骑自行车回家。在院子里,扛着自行车下这十三级石阶时,腿一软,连车加人一起滚到了石阶最下面的水泥地上。邻居们听到这咔嚓嚓的声音,赶忙出来。看到父亲这样,大家都帮忙,邻居们把我父亲搀扶回家,万幸没有骨折。
我们住楼下半地下室的三户人家团结又友好,真正是远亲不如近邻。比如,邻居家大人们有事外出,就会把小孩子托付给我家代看着。遇到吃饭时间,就一起吃饭。反过来也一样。一次,我被托付给在北面邻居家。那是晚上了,我与他们家的小孩子在热炕上一起玩,玩着玩着就睡着了。结果他们家人回来了,怎么敲门,我们也听不见。睡的太沉了,哈哈哈哈!
我们半地下室三户的走道北端,大院儿围墙上有一个小便门,门外是承德路。这个便门基本上就是我们三家用。为了安全,便门都是从里面栓住的。我们住地下室的三家,为了进出方便,各自从便门拴上一根细铁丝,拉着一个挂在咱家门边的小铃铛。铃一响,家人就会去开便门。有时候,家人可能会听不见。如果铃声不断,邻居是会去开门的。
据资料记载,1951年春天,赴朝慰问团归国。慰问团的代表在报告中说,身处朝鲜前线,可以切身感受到我方的战斗力能够完全压倒敌人,但是我们的武器远远不够。为了使英勇善战的志愿军指战员能够以更小的牺牲消灭更多的敌人,祖国人民要拿出更大的力量,广泛开展捐献运动,迅速为前线提供更多的飞机、大炮、坦克、高射炮、反坦克炮等武器,争取早日获得胜利。
这一年的6月1日,中国人民抗美援朝总会立即向全国人民发出三项号召:推行爱国公约、捐献飞机大炮和优待烈属军属。其中第二条写道:“我们建议全国各界爱国同胞们,不分男女老少,都开展爱国的增加生产、增加收入的运动,用新增加收入的一部或全部,购置飞机大炮等武器,捐献给志愿军和解放军,来加强他们的威力,巩固我们的国防。各地捐献的飞机、大炮、坦克等,将冠以捐献单位的名字,作为光荣的纪念。”
经过为期一年的努力,截至1952年5月底,全国人民捐款达55650亿余元,可折合成3710架战斗机,尚余6230万余元。这“又一次生动地证明:四亿七千五百万中国人民的团结一致和共同行动,具有多么巨大的威力”。
捐献飞机大炮,我们热河路街道办事处在我们大院儿开会,具体发动、部署,全院儿邻居都积极参与。我家,父母亲把他们心爱的首饰、锡壶等符合捐献要求的金属通通捐了上去。记得捐献飞机大炮活动那天,大院儿里,堆放着捐献品,群众和来收捐献品的人们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啊!
记得,1953年的一天,院子里那么多人在开会,而且人人都是那么高兴的样子。原来是上级来人传达关于退休劳保的文件。要知道,原先是没有退休劳保待遇的。这下子好了,工人年老退休有退休金,生活有保障了。真是应验了那句歌词:“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共产党他一心为人民,共产党他一心救中国……”
2021年7月稿
2022年5月修改

小鲍岛五、六十年代的故事(散文)
一提起小鲍岛来,我眼前立即浮现出青岛五、六十年代桓台路、益都路那片人流穿熙,小商铺林立、小摊贩满街的市井生活烟火气十足的景象。我家从西镇搬迁到市北区热河路后,老邻居问起现住址时,大人都会说,搬到小鲍岛了。热河路就是小鲍岛西边紧临的一条交通主干道。热河路下段与辽宁路西头衔接着,这里就是小鲍岛西南角吧。
小时候,我家买菜蔬、粮油、海鲜、酱醋等,都跟着母亲去小鲍岛。当时,益都路上有一家周边最大的菜蔬、粮油副食品国营大店,商品既放心又便宜。
小鲍岛,印象里就是四条马路合围(泰山路以西,包头路以东、辽宁路以北、铁山路以南)的一片地方吧。这一片街区有纵横道路多条。如从南到北有辽宁路、益都路、洛陵路、周村路、铁山路,这些路是东西走向。从东到西有泰山路、临淄路、邹平路、桓台路、章丘路,一直到包头路。这些路是南北走向的。
这里居民居住密集,大小商户集中,辖区居民楼下网点林立,药店、饭店、外贸服装店、鞋铺、百货店比比皆是。这里是人们一日三餐不能缺少的米、油、盐、酱、醋、茶等商品比较集中的销售地。
总体印象就是这样,商贩、店铺多,川流不息的男女老少逛市场买东西的多。像桓台路等周边小街道上,席地摆摊儿的小贩儿也不少。特别是节假日的时候,甚至店铺外能有两趟摆地摊的小贩儿,人行道、马路边上。特别繁忙的街道当数桓台路为中心的几条街了。
日用百货的大商店,则开在辽宁路上的多。辽宁路西端有开朗百货店,店铺不大东,西两间,货品倒也齐全。其旁边也有别的商店,食品水果店、茶叶店、电料行、理发店等等不一。往路东走,靠近泰山路有一间更大的百货商店,以及紧邻的大五金电料店,化工染料店等别的商店。毕竟辽宁路既是商业街,又是交通要道,很繁华。
小鲍岛这一带建筑比较陈旧。
据资料记载,1910年德国管理时期,小鲍岛一带就被规划为商贸、住宅用地。1914年日本占领青岛后,将小鲍岛规划为供日本侨民建房居住的区域。这样,小鲍岛在日寇占领下开始了殖民地式的畸形繁荣。小鲍岛的日本房子多。日式老房子,排排相连,它们共同组成了小鲍岛的日式建筑群。日本房子我认的出。我家在热河路住过的就是日式房子。我妻子娘家居住的市场三路房子也是日本式建筑。这些日本式建筑墙壁比德国人在青岛建造的房子墙薄,好像不那么坚固。如,日式建筑中他们好用木板条为筋骨做内墙壁,间口也不大。这一带居民多,拥挤。听说搭吊铺的人家挺多。
小鲍岛这里,出名的公园就是青岛贮水山公园。辽宁路,路南有个大加油站,加油站西面就是贮水山公园门前广场。大庙山是周边居民对贮水山的叫法。大庙山不高,目测也是一二百米高吧,海拔高度也就二、三百多米。大庙山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小山丘。两个山头,北面的山头高一些,山顶部分是封闭的,长年被铁丝网围住,不对外开放。据说,这下面,就是山中已被掏空筑成的贮水池了。在这山头的西山坡下,日本大庙的东面,有山体隧道通进贮水池,最外面是一道结实的大石头门。这门也从来没有看到打开过。南面的山顶上有一圆形炮台遗址,还有大炮的残留物。远看,这山就像一个大大的马鞍子。
贮水山上最多的树木是马尾松,靠近山顶部分的马尾松都有几人高了。山坡下面的,马尾松都小一些,也就是一人高左右,很可能是后来补种的吧。再靠近山脚的地方,常有人活动的地方,种植了冬青等别的花草树木。山上有人们踩出来的羊肠步行道,可以绕山转,也可以通往东西南北各处。
通往贮水山正门的路,开口于辽宁路。在辽宁路看贮水山,一条笔直的大道通向大山。进口处,首先可以看到的是进山大门,所谓大门,就是方方正正石料砌起来的像大牌坊一样的大门垛子,横粱上刻有五个大字“贮水山公园”,大门两侧各有一处小门,也有方正石料砌起的门垛子。大门前是几个篮球场大小的门前小广场。走过小广场,进入公园牌坊一样的大门,眼前笔直的小上坡大道,可以跑汽车,至少两车道吧。车道两侧,有路牙子石砌起来的植树用地。一色的雪松,大道左右各一列,通向大山方向。两列雪松外,还各有一条非机动车及人行道。这周边的闲地上,种植了各种花草树木。在空闲的合适地方,还设置了一些花岗岩石凳。我上初级中学时,周日早上常常会来这里呼吸新鲜空气、锻炼身体、读书和背诵俄语等,很是享受。
从贮水山公园的大牌坊门,大约走过漫坡二、三百米,就可以看到通向大山的很长的石阶。这石阶的宽度,目测,至少有十五至二十米吧。高度呢,算台阶数吧,数过的,共一百零八磴,分三段。这一百零八磴石阶很气派。
在一百零八磴石阶前也有一个小广场。也是几个篮球场大小。自从我记事起,广场右面的山坡上,建有两座漂亮的楼房,是青岛市少年宫,其中一座楼房,是少年宫的剧场。
广场左面是一座旧房子,这房子好像只有一层,但是房顶、房檐很大很大,我从来也未从进到里面看看是干什么用的,是什么样子的。听说这是一个日本建筑。
在一百零八磴石阶上方,就是大庙山了。山前,就是大庙山的大庙了。踏上第一百零八磴磴石阶,一座日本式样的大庙就建在大概十几米远处。只记得日本大庙有红色柱子,金色装潢,高高的屋顶,和大大的房檐。日本大庙,我也从来没有进去看过。
直到有一天,来到贮水山公园 ,看到山上人很多,在石阶上方,看到日本大庙的围墙早已拆去,只剩下大大的屋顶、屋檐和四周粗粗的、的大红色的柱子在支撑着屋顶。有好多好多工人,每个人都攥着大粗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被绑在大红色的柱子上。有几根柱子就有几根绳子,工人们一个挨着一个的攥着。只听见指挥者一声令下,大家就一起朝着一个方向拉跩。大家随着哨音一起,喊着号子,脉动着拉拽。只听见嘎嘎嘎、轰隆隆的声响,所有的大红柱子都瞬间倾斜倒下,大庙屋顶落地了。同时可以看到,从大庙倒地掀起的尘埃直接窜上天空,真真像是原子弹爆炸后上窜的蘑菇云一般呀。
日寇侵略青岛,在这里滞留时间不短,留下的庙宇不少,留下的罪证之多,罄竹难书。
在青岛,人们曾深受美军,日军的侵犯、蹂躏、和残杀。我们家也没能逃脱鬼子们的魔爪。解放前夕,我的姥爷从原籍即墨城来青岛看望母亲。坐车需要八毛钱的车费,姥爷决定步行走上这90里路。为了走近道,谁知不幸发生了。姥爷走到沧口飞机场附近时,惊动了飞机场的日本鬼子。鬼子们向我姥爷开枪了,姥爷倒在了血泊中。那是夜间,等到天亮后,附近村民发现了。说是,姥爷的皮肤都冻了。母亲说,像冻大白菜那样,都冻充皮了。村民把姥爷抬回村子,可是,姥爷有枪伤,又冻的厉害,不治而亡故了。日寇欠下我家——我们中国人又一条宝贵生命!
入侵青岛的外敌,除了美帝、日寇外,那就是德国鬼子了。德国人在青岛沿海军事要地和山头修筑炮台。有的炮台,几十年来,好像它已经成为地名一样,一说“X号炮台”,青岛人就知道是在说哪一块儿地方。德国人在山东,尤其是在青岛的时间长,留下的痕迹也最多,这一切都昭示了旧中国的腐败和无能,是历史上耻辱的一页。
还是说说日寇。据资料记载,从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日本借英日同盟之名,向德国宣战,出兵占领胶济路及青岛时算起,至1942年日本投降止,一共是二十八年。
讨厌的是日寇留下了不少的日本语,如榻榻米等,都融入了青岛方言。语言本身是中性的。可是这些已经融入中国青岛人生活中的常用词,就像在告诉我们曾经的耻辱,告诉我们旧中国的腐败、无能。不能忘记呀,“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2021年7月稿

作者简介:
王瑞竹。男,汉,1948年1月生于青岛,青岛港湾职业技术学院退休英语教师,中共党员,青岛市作协会员,中华作家网终身制签约作家、中国作家文学联盟会员。出版图书《诗画崂山》等。曾获2021“相约七夕”第三届文学大赛“永恒之恋诗歌奖”、“2023炎黄杯中外文学艺术精英赛”金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