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是不死的软体动物
深夜,夜虫啄空了声音
夜瘫软下来,躺在灯光无法刺伤的地方
伺机与星光对话
夜,一直被城市驱赶
已密集在原野
唯有星星在为夜挤出乳汁
让它们勉强活着,去擦拭吊挂在枝头的月亮
只要月亮在,星星就不会走开
夜,才能坚持活过今晚
河水在夜色里奔跑
它们要赶去拯救在海里溺水的太阳
使命不可抗拒
夜,在等候太阳的再一次审判
露珠最后留下夜的眼泪
小雪
小雪,是一种成年人爱过后的忧伤
是一种隐喻在提示
需要改变一种心境去重新面对世界
告诉经历过半生的人,白发已爬上鬓角
前面必定是大雪染满头
就像满天鸥鸟飞离人世
此时心开裂,开始注入寒气
从春风开起时,已风生水起一年
让走的路已走到又一个转弯处
需要一个分号,抒写下一段的总结
不然怎么也找不到句号
一个追逐时间的箭矢
突然开裂,飘为花絮
散解我们不愿看到的结局
蛰伏
我选择在冬天蛰伏
是因为我本身缺少温暖,身心寒冷
不应该在缺少温暖的季节去挤占温暖
应该让稀有的温暖能去温暖更需温暖的人
人不需要什么时候都要出场占住席位
然后理所当然地去获取温暖
该隐退就隐退
阳光不一定只在天上
火不一定只在储蓄温暖的人间
大地深处冷藏了亿万年的能源
阴暗或无人过问的角落或偏僻的一隅
也冷藏了一触即燃烧的火种
或在冷中暗设了温暖的宝库
一条蛇的蛰伏
是为了学会在冷中取暖
一只青蛙的蛰伏
是为了在冷中第一个感受春暖的到来
然后在来年的春天发出更美的叫声
蜕变与旋涡
今天,累了,坐在一墙角
暗黑色的东西立即向我袭来
像一种旋涡欲把我旋走
我像冬天即将赴死的蚊子
内心也有许多东西在涌动
却在我的年龄里撞死
我的体外,照样也有许多东西
有的像流星,有的像水流中的浪花
也正在赴向死亡
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无法重生
尘埃也有生命,它们在重生路上
往往抢占先机
不要以星光、阳光自居
危机都在不起眼的无用的事物里
它们都在重造星月与太阳
伺机把现有的世界更换
我不能立即赴死
我要学会不屑一顾的虫子怎么作茧自缚
让自己蜕变,展开翅膀
成为另一个世界会飞的最美的宠物
其实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在时代的光流里
不知不觉的被无形的旋涡旋走
没有想到
我本想转个弯就可以遇见你
然后
述说从前设想的梦境
只是偶遇,还不及转弯就与你撞了个满怀
好像无意中的两个装满爱的酒杯碰碎了
这是路线的错误
不怪你,也不能怪我
只怪我们在错误的空间遇上了错误的时间
我弯下腰去捡拾破碎的玻璃
你也弯下腰,结果撞了头
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我俩面面相觑
其实此时两个碎玻璃杯中的红酒
早已交融在一起
爱你,怎么做都很难做好
从小我就想从一棵树爬上去
偷偷望你
长大了,不用望,天天在身边
我发现那时望你的神秘只存在梦里
梦里还是满满的爱萦绕你我
像海水把我淹没
对你的爱就像我手上从前的一个疤痕
现在已长成痣
抹也抹不去
就像蚂蚁爱上了蜜蜂
只能爬上开满花的枝头与蜜蜂对话
抹一点蜜汁,让痣消融
上善若水
草木或一棵树,伸出叶子
那是一种乞讨的方式
这种方式很雅致,很文明
它们的目的是养活自己,然后得意地开出花朵
结下果子,传宗接代
不争不抢,和平共生
人和动物都比较狡猾
看不出他们乞讨的样子,似乎都在劳作
其实他们在相互吃对方或自己吃自己
他们不只是为了养活自己,传宗接代
还有许多其他目的,无法让人一目了然
许多目的很隐晦,不可告人
只有私欲里的魔鬼才知道
上善若水
这个世界只有水在养活万物,更新自己
进得来,出得去
保持永恒不变的本质
爱,没有界限
一棵树枝被风拉过来,轻抚你的脸
那不是树的意思
是风用一种暧昧的形式向你献殷勤
因为风空荡荡的,一个流浪汉
除了一个通讯员的身份
和时而发狂的脾气,谁都没看好
树与树除了邻居,没有交际
没有与邻居以外的树相见与再见的机会
许多事与心愿都需要靠风去传达
好不容易,遇到你的经过
你那么诱人,树一见倾心
风懂得你们的心思
把你拉过来,抱抱你,亲亲你
这个都是心领神会大家觉得很自然的事情
许多事看似复杂,也很简单
一只蚂蚁在离队后惶恐而孤独
但遇上了在荒野中滚粪球的牛屎虫
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同伴或意念中的爱人
这时不由自主地诉说衷肠、表达爱意
表达孤独中曾经的忧伤
然后与牛屎虫莫名其妙地产生了爱情
物种可以界定
而爱没有界限

作者简介:林目清,在诗歌的路上行走了数十年,出版诗集10余部。一路走着,写着,一直在寻找最好的诗歌。不管你写不写诗歌,诗歌始终活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或生活之中,你写了,也只能写出诗歌本身存在的一丁点或诗歌本身存在的似是而非的一些影子,因为文字之力太有限,不管怎样的高手也无法发力直达诗歌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