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进城
陈道俊
老汉是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大半辈子没走出村子，老伴去世的早，老汉一人拉扯大了两个儿三个闺女，儿女都成人了，老汉这才算成了真老汉，儿女混的道是还不错，都说老汉是有福之人。
多半辈子没进过城的老汉，老了老了道成了半个城里人了，老汉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家，一个在城里，老汉每年都有进城住半年机会。这一轮就是十多年了，邻居都羡慕老汉儿子孝顺，安时进城，车接车送，从不拖延时间。
这不，又到进城的日子了，老汉的心又揪揪起来了，老汉害怕进城的日子，害怕门外的刹车声，这两天他就叮着窗外落泪，他害怕这一走，回头路上就难说是人还是鬼了，他十多年没在老家过个年了，他心里明白，自己都是九十多岁的人了，留给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他想在家过最后一个年，老汉颤颤抖抖的手摸干了眼泪，喊了声儿子的乳名，儿子媳妇进了老汉的屋没好声的问了句“咋？又怎么了。”老汉吓的一哆嗦，他缓了缓神，试探的问了句，“能不能把轮换的日子改改，我在家过个年。”儿媳妇接过话茬，随口便说“那不中，换成你在家过年，我得多伺候你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怎么算，规矩就是规矩，定了不能乱改，你就别想了，该走了你就乖乖的走，没的商量。”老汉的嘴唇哆嗦了几哆嗦，一个字没哆嗦出来，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他摸了把泪倒在冰凉的枕头上。
夜漆黑漆黑的，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窗外，老汉的泪渗进枕头里，他多想睡了就别再醒来，那就一了百了了，他心里就象插着一把冰冷的刀，怎么都难已入眠，他害怕天亮，他想在老家多待会，他在想老伴了，想起和老伴一起拉扯儿女那段艰难的日子，他想把进城的路换成去老伴的坟茔地，他想跟老伴说说进城的孤独和寂寞，他想跟老伴说说在城里就着泪水吃过年饺子的滋味。他想跟老伴说说从城里回家的那份喜悦，那份期待。他想……。
老汉趴在窗台看着外面的雨很欣慰，雨不停今天就不用走了，如果今天不走，雨停了，他就厚着脸皮让他们扶着出去，再上天井看看屋顶上的天，望望村东的山，再听几听狗叫。大门吱呀呀的开了，老汉的心又揪了起来，他望着进门的小儿子，仿佛看到了四五年抓壮丁的国民党大兵，浑身多嗦了起来，老汉摸着泪听他们在做交接的谈话，句句象枪沙落在耳洞，害怕极了。
老汉的门开了，两个孝子架起老汉就出了大门，老汉吓尿了，他争脱出一只手，.哆嗦着指了指裆下，随即招来一顿吆喝声。大媳妇骂骂咧咧的，“你个老不带财的，又把裤子尿的嘟嘟的。”回头找了块塑料布铺在车座上，老汉被塞进车里，老汉趴在车窗，拍打的车门，泪哗哗的流着，喉咙哽咽着，一句话没有留下，车了一溜烟出了村子，儿子媳妇笑呵呵的回家关上了大门，雨更大了，冬天的雨格外凄凉。
作者简介
陈道俊，网名追风，青岛西海岸新区人，山东省诗词协会会员，青岛诗词协会会员，六汪镇文学艺术联合会常务副主席兼总编，都市头条认证编辑，青岛西海岸新区诗歌学会副会长，喜欢写作，文字朴实。作品常见于文学出版社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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