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批来自印尼、新加坡、越南、柬埔寨、朝鲜的年轻华侨响应祖国的召喚,告别居住在海外的父母亲人,回到祖国怀抱,来天津读书学习。他们在完成初、高中学业后,有27人进入我们天津市公私合营电梯厂学徒当工人。从进厂时间上看,我们这批中央代培学员是1963年8月进厂,他们是1964年1月进厂,晚我们4个月。但从学历和年龄上看,我们是初中毕业,他们是高中毕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长我们3到7岁,是我们的大哥哥、大姐姐。我尊敬佩服他们!他们放弃了当年在国外优越富足的生活,回来与我们同甘共苦,为发展天津的电梯工业、为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建功立业。他们是值得纪念、值得歌颂的平凡而伟大的群体。不知老同事们还记得他们的名子吗?:
陈坤泉、温锐英、田招奖、叶志安、芦易峰、邱捌珍、黄美芳、钟龙云、云惠轩、郭善强、古昆莲、郭玉梅、刘小波、云惟潮、陈伯通、肖 萍、梁 叶、张少明、谢永信、曾祥信、何国武、李跃芬、秦春娇、刘士平、林忠信、杨景原、田桂兰。
曾记得,1964年5月4日,我们一起欢度五四青年节,我以厂共青团总支委员会宣传委员的名义主持联欢晚会。会上,我们与归侨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上台高唱革命歌曲《我们走在大路上》“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毛主席领导革命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向前进!向前进!革命气势不可阻挡,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那歌声发自肺腑,雄壮嘹亮,响彻那简易的舞台,回荡在餐厅中。参加演唱的兄弟姐妹们通过歌声展现出的青春活力与豪情壮志让我至今难忘。一曲歌罢,在大家的掌声中黄美芳、邱捌珍、秦春娇、肖萍、云惠轩、钟龙云几位姐妹登上台来演唱了印尼歌曲《宝贝》“宝贝,你爸爸正过着动荡的生活,他参加游击队打击敌人呐,我的宝贝……”。那歌声婉转抒情,情深意切,充滿异国情调,令听者动容,大家为她们的歌声欢呼叫好!她们姐几个在掌声中又乘兴加唱了另一首印尼歌曲《哎哟妈妈》“河里的青蛙是从那里来?是从那水田向河里游来。甜密爱情从那里来?是从那眼睛里到心怀。哎哟妈妈,你可不要对我生气,哎哟妈妈,你可不要对我生气,年轻人就是这样相爱!”那歌华丽俏皮,把女孩子向妈妈撒娇时的娇美妩媚展现的淋漓尽致,捌珍姐她们在台上深情地唱着,芦易峰大哥在台下使劲地鼓掌欢呼,他把两只手掌都拍红了。事后我才知道那时捌珍姐和易峰哥正在热恋,她们借歌抒情,陶醉其中。在大哥哥、大姐姐们的影响下厂半工半读学校的一群小学妹们高珠、王秀坤、钱丽丽等人登台献演了歌伴舞《十送红军》和《采茶舞》,将晚会推向了高潮。
上左图左起第二人为古昆莲 坐者为黄美芳 上右图左起第二人为钟龙云
曾记得,那些年毛主席号召我们向雷锋同志学习,一时间学雷锋做好事的热潮在厂里兴起。我们厂归侨中的陈坤泉大哥是学雷锋标兵。他常在雷雨天气来临之际,跑到厂里用苫布将生产、生活用煤苫盖好,以防雨水浸泡。在我们冷作车间团员青年利用业余时间学雷锋研制小起重设备时,他总是第一个来到现场工作。平时清洁厂区卫生,雨雪天气清理厂内外道路时,您也总能看到他的身影。坤泉大哥朴实、热情,70年代他与我曾先后担任河北区某学校的工宣队长,记得我们哥俩儿交接工作时就是坐在校外马路边的边道牙子上完成的。那天中午我们俩儿每人买了两个烧饼,一角钱粉肠边吃边聊,烧饼、粉肠下肚,工作也交接完成了。
曾记得,温锐英、田招奖两位大哥身体倍儿棒,他们胸肌成团、胳膊上的肌肉滚瓜溜圆。您看他们抡大锤调直扭曲的槽钢、角钢、铁板时,那真是力与美的享受。我学徒时,我们喷漆小组活儿不忙时常去冷作车间帮工。我曾听锐英、招奖两位大哥给我讲用大锤锤打调平那些拧巴角楞的铁板的学问,他们告诉我:“调砸中间鼓起的铁板时,大锤不要砸起鼓的地方,而要砸铁板起鼓的周边位置,把那钢性放出去,铁板自然会平整了。而调那些拧巴角楞的铁板时,大锤要砸铁板中间,同样是让铁板放出钢性,让铁板平整下来。”就这两句调铁板的学问,真有点儿哲学的味道:“铁板鼓的砸周边,铁板角楞的砸中间!”,我佩服师傅们教的好,更佩服锐英、招奖两位师兄学的快!
曾记得,我与我的师兄弟李玉尧、宋巍森特别爱跟叶志安大哥开玩笑。叶大哥是位有着荷兰血统的混血儿,他金发、碧眼、大鼻子,如果不听他说话,您还真会把他当成外国人。大哥性格温顺内向、不善言辞,虽然我们几个调皮搗蛋儿的小弟弟常逗他,但他知道我们并无恶意,喜欢跟我们一起玩儿。我们逗他时,他总会腼腆地笑笑,有时还会羞红了脸。1967年3月19日中央军委发出《关于集中力量执行支左、支农、支工、军管、军训任务的决定》(简称三支两军)依据这一决定,上级领导给我厂派来了解放军军宣队。那时腼腆内向的志安兄唯恐自己跟不上革命形势,他跑到同在一个生产小组的王玉元师傅面前请教:“什么叫三支两军?”,谁知那苦大仇深的王师傅也沒弄明白这一新词汇的含义,他怕在徒弟面前露祛,便慢悠悠振振有词地说道:“三支两军啊?,三支是指毛主席手里有陆军、海军、空军三支队伍。两军是说现在支左工作只派出了陆军和空军到企业里来工作,而海军太忙,沒派出来,所以叫两军。你听懂了吗?”,听王师傅说罢,志安兄眨巴着他那一双兰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曾记得,我当兵参战归来后在厂政工组负责宣传教育与理论学习工作。那些年每月我都要在芦易峰、张少明两位师兄的协助下印刷出版我们自己办的油印小报《电梯工人》,我负责小报稿件的收集、整理、定稿工作。易峰、少明兄负责排版、构图和刻制腊板工作,他们两位兄长都写有一手好字,画有一手好图片。他们用铁笔在腊版上刻写出的文字无论是宋体、仿宋体、黑体字,还是八方、美术体字,字字都精美!他们在腊版上刻画出的人物、风景、漫画都能吸引更多同事们的眼球,招来更多的读者。当年我们厂的油印小报《电梯工人》与天津鼓风机厂印的《天鼓工人》、天津探矿机械厂印的《探矿工人》等小报被我们上级单位天津市通用机械公司誉为下属工厂办的最好的小报。当年我还曾以大字报形式写了《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论休矣》一文,该文被我厂倪学武老师抄去,略加修饰送《天津工人报》在头版头条占用半个版面发表,那也算是我们在党的文化宣传战线上取得的优秀成果之一。
曾记得,郭玉梅大姐酷爱奇装异服,尤其喜欢穿瘦腿裤。一次上班时,在一特殊场合她的瘦腿裤开线了,无法返回车间继续工作。无奈,她忙请一师傅转告小师妹段兆芳带上针线前来救急,帮她将开线处缝上,才避免了一场尴尬和难堪。多年后,她带着孩子来我家请我帮她协调孩子上学事宜,她与当年的小师妹、我的师姐、老伴再提起这一陈年趣事时,我们三人不禁开怀大笑!
曾记得,我们厂这些归侨的大哥哥、大姐姐与我们一起生产了许多直流快速电梯、直流无齿轮高速电梯和集选控制的交流调速电梯。这近万台的电梯安装在祖国各大中城市醒目的建筑物中。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他们远离父母亲人,孤身一人一路走来,陪伴他们的有鲜花、有掌声。他们须不断地适应和融入祖国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环境,有时稍不注意也会带来些痛苦和非议。在那动乱的年代,陈伯通大哥有两次在看电视时无意中拿康生这个大人物开了句玩笑,他说康生长的像自家的小弟弟。有时他一见电视屏幕上出现康生的镜头时,就说小弟弟又出来了之类的话,逗的同看电视的一群人大笑不止。私下里不知是谁将这些玩笑话报告了保卫部门,弄的一通内审内查,差点摊上大事、惹上大麻烦。
曾记得,1971年国务院颁布《关于华侨、侨眷出入境审批工作的规定》,恢复了对华侨和侨眷的出国审批。1978年又颁布《关于放宽和改进出国归侨侨眷出境审批意见》。1979年又进一步简化了审批程序。这些政策的出台,让我厂这些归侨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有机会申请移居香港或他国与十多年未曾见面的父母和亲人们团聚。1979年后,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大多数都申请出国了。捌珍大姐与易峰大哥临走前,送给我们的小女儿好几套做工精美的婴幼儿童装,留作纪念。他们还将冬季取暖用的蜂窝煤全部留给了我家。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走后,基本上都中断了联系,我们想念他们。
听坤泉大哥讲,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出去后,大多都定居香港,只有秦春娇大姐定居澳大利亚。目前邱捌珍、芦易峰,叶志安、黄美芳、云惠轩、古昆莲、郭善强、何国武、李跃芬、刘士平、林中信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都已是耄耋老人了,他们身体健康,晚年幸福,真为他们高兴!田招奖大哥、郭玉梅大姐失联,不知他们的近况。温锐英、陈伯通、梁叶、杨景原、肖萍大哥、大姐已在香港先后故去,仙逝多年了。
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走后,陈坤泉、刘小波、张少明、云惟潮、谢永信、曾祥信、田桂兰几位大哥哥、大姐姐们与我们一起喜迎祖国的改革开放,共同进入合资公司发展,继续为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为天津电梯和天津奥的斯合资公司的发展做出新贡献!只可惜为祖国母亲奉献了毕生精力的刘小波、张少明、云惟潮、谢永信、曾祥信几位大哥英年早逝,让人痛惜!
上左图左起第一人为云惟潮 右图为谢永信夫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