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世才(甘肃)
★蒲公英
小孩喜欢她，是因为
她好像永远长不大
童稚的姣容，轻盈的身姿
喜欢
与轻飘飘的风牵手
与轻飘飘的白云结伴
闪亮的眸子，似火种
每眨巴一次
就点燃一次荒芜
轻飘飘的影子，如雨露
下降少许
山乡就抬高许多
小朵的愿望，小朵的声音
念念有词：我的故乡在哪里
★播种
须臾，有风声滑过
柔软地，散布春天的消息
像有人丢进季节的一枚动词
没有掀起多大涟漪
只让沉默不再沉默
于是，有人便拾掇起铧犁
有人便背起行囊，放逐流水
孩童放飞纸鸢，撒播各种方言
那些坚硬开始瓦解
阵痛在诗行里弥散
热忱伴随欲望，顺势
席卷大地
让所有的算计
臣服于一粒种子的希冀
★清明哀思
真想把祁连山折叠，装入口袋
去哪儿，都铺陈开来
摸摸它的脉博，嗅嗅它的气息
和父母，和再未遇面的乡亲寒喧
有些风就是邪门，老对着我的眼帘
吹。眼眶浅得兜不住雨
落地，就淌成了老家的那条小河
母亲常在河边洗衣，抡起的棒槌
擂得我生庝。忍不住对着山顶大喊
哀思，如父亲犁下新翻的土
分明就是一垄一垄的风帆
过尽后留下的苦涩与伤感
此刻，我真怕丢了魂
像我的父母，我不带着山
就见不到他们，还有很久远很久远
就住着先人们的村落
★谷雨
羊群搜索鞭影，耕牛聚拢蹄风
赶在迎春花凋残的暮春
啃食一些可口的词句育肥
一个返潮的农人
站在夏季的门前，用一场谷雨
冲泡明前茶。在季风经过的路口
挺直腰板，吐出满口的嫩芽
是谁撑开的鸟窝，露出鸟蛋
状若树枝桠接住的星月
别动，一旦破壳
就会碎落成一地的谷影
我拽着一行诗，觅寻自己
试图与一粒种子私语
哪承想，被太阳烧灼
羞怯了河塘月色，还搅混了春风
——我只好收起影子
躲进一滴雨中
★立夏
每一年立夏
每一次都是：
太阳砍伐夜晚的开始
其实，从这一天起
如我刚过而立之年
浑身上下散发着朝气
既然，恰逢其时
何不跟光阴掰扯掰扯
规划光景，坐实殷实的日子
意外收获一份惊喜
旷世的爱情逐渐升温
滋生于情意绵绵的夏日
用不了多日，喜结连理
和大地成婚
待万籽归仓时
立夏
便有了新的寓意
——仿若这段良缘的碑记
★夕阳落幕时
“黄昏慢慢删减落日的修辞”
田野里生长着词语，无暇暮色
一遍遍借燕子之力，修剪
冗长季节。斜阳
疑似手中脱落的网线，收拢住
饱满章节。站立于草木之间
有一种柔美，如呓语呢喃
叩击木质时间，放纵旷野
恣意的舒坦。野性葳蕤
于跳跃的标点中，给丰满语言
断句。被晚归的鸟鸣
啄成优美诗篇
牛蹄踩着数量词，测算
每一粒果实的贡献。太阳侧目
交出未风干的故事，与父亲
吐出的烟圈，串通一气
抖落出岁月真相。一缕风
偷偷把娇羞的月亮挂在了窗前
落日悄无声息。像一位谢幕收摊
悻悻没入深巷的说书先生
★立秋
天空太轻
轻易被雁鸣举起
补丁薄得如刀刃，飘来荡去
藏不住感怀的泪
簌簌而落
有一种如朝代更迭的伤感
有一种像阔别天坛的忧郁
都被另一种满满的富足
仪式般排斥。脆弱
便开始坚挺，破碎
便开始丰腴。天地欣然联手
摆出雁阵，如编钟
——奏响合鸣
此时，有一个钟情于登高的人
手舞足蹈。欲放空身心
他，舞得越欢，时光弥合的越密
渐渐地，人间的色彩
也越来越暖……
★今夜，风用月亮磨刀
今夜，尖厉的嘶鸣
像有人在万米高空走钢丝
死死揪住我的心
从万人攒动的惊讶缝隙，我看到
月亮，好似用旧了的一盘砂轮
飞溅而出的光束
隐秘冷峻
懵懂片刻，才明白
一窝一窝的风
在砂轮上磨刀
我怕伤及那人，迅疾
捂住了眼睛
只拿耳朵偷听
一个牧羊人，匆匆
走进圈棚，查看羊群
担心碰到刀刃，毙命
作者简介：世才，原名阎世才，教师，甘肃省作协会员。在多家报刊发表诗歌数百首，仍走在习作学习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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