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转载于晋江文学城)在雨后初晴的黄昏,斜阳余晖映照着江南小镇青石巷,居委会的喇叭中传出悠扬的评弹声,一群孩子在巷子口嬉戏打闹,而在众多矮小的房屋中,有一座显得与众不同——它的屋檐下总挂着一串串和人参一样,长着很多须须根茎的黄棕色的当归(注2)。
华岱员(注3)背着背包,站在古老的石板路上,青石板老路已经被磨得凹凸不平,沧桑得宛若年迈的祖母。
作为外地来到这里的旅客,此刻,他却没有了心思,欣赏这座陌生而充满魅力的小镇。
明明是接连斩获几座大奖的新锐国画画家,可他体内想象的染色体,却被之前一场惊雨,冲淋得连最后的着丝点都没有了。
他感到牛仔裤又硬又冷,浸透雨水的鞋也格外沉重。
一阵辛香的气味飘来,他好不容易觉得头脑清明了些许,才壮着胆子,踩着随时可能哗哗炸出注射状水雷的“暗器”空心石板的石板路,敲了敲眼前这间挂满了当归的房屋。
开门的是一位老人。
华岱员双手掌心一合,狼狈地恳求到:“老人家,您好,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是外地的游客,本来以为,这里山清水秀,离城市相隔比较远,人不会很多,不至于找不到地方住,可是没有想到,刚刚我打开手机订宿才发现,附近居然酒店和民宿都被订满了。所以,冒昧唐突地想问问,您能否收留我一个晚上,我可以按附近酒店和民宿的价格双倍支付借住费,要是有什么力所能及的活,我也极其乐意帮忙打打下手。”
老人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意外,这样的情形他似乎见多了。
这座小镇虽说距离城市相去甚远,但其实很多年轻人,在节假日都爱从城市中“出逃”,来到这儿旅行,为的就是,止弦颤动的思绪,调整生活的节奏。
他呵呵一笑:“看你背着这么多支毛笔,大大小小十几来根,娃娃,那你一定会写字啰?”
华岱员听到老人这么问,顿生千斤重的勇气,迫不及待地点头道:“您说书法是吗?嗯,会是会的,也能看,不过,我是画国画的,所以字没有水墨画好。如果您喜欢,我也可以画一幅当地的景色送给您!”
华岱员乐于行走在山水苍茫间,携笔墨远游,把万丈峻岩石壁,山脊起伏扭动,陡坡裂隙皱折,远山日出日落,纳于眼底,缀于笔尖。
毕竟,水墨山水有高远,平远,深远一说,从不同的角度看,会得到不同的启发。
假如不愿出门采风,终日桎梏于画室,那么起笔落墨间,作品因没见真山水,不得真意趣,会无可奈何地陷入程式化的藩籬。
现实中的自然山水变化莫测,从不循规蹈矩。
因此,作画就如下棋,华岱员总爱细细观察眼前群山的乾坤,起心动念,一笔下去,画面关系顿生变化,据变而画,任墨生发,铺陈写意。
只有身临其境的大自然环境,才能赋予他畅快淋漓作画的灵感。
只是,远游久了,出门在外,常常会遭遇各种的意外,意外的人事,还有意外的天气。
因此,华岱员也炼造出了一张厚脸皮,他知道,只要愿意壮着胆子寻求帮助,再不济的时候,也总能遇见好心人。
“爷爷,谁啊,谁啊?”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
很快,老人的手臂下,窜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
“我家没有多余的床铺,娃娃,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就和我的孙子睡一张床吧,这是我的孙子,豆瓣。”老人呵呵一笑,说。
“又是一个没地方睡觉的大哥哥啊!”豆瓣嘻嘻一笑,看样子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我比你大很多,你应该叫我叔叔。”华岱宗有些意外豆瓣对自己的称呼,觉得有些别扭,忍不住纠正道,毕竟,他要是早结婚的话,孩子也小不了眼前这豆瓣几岁。
“不行,上次来了一个姐姐,我叫她阿姨,她不高兴,说那些应该叫阿姨和叔叔的人,我应该要叫姐姐和哥哥,那些应该叫大娘和大爷的人,我应该要叫阿姨和叔叔,那些应该叫奶奶和爷爷的人,我应该叫大娘和大爷,嗯,她还跟我说呢,这是身为儿童的基本礼仪,你们大人要求怎么老多,还喜欢这样变来变去的,都把我弄迷糊了?”
“豆瓣,你几岁啦?”华岱员不禁失笑。
“八岁啦!”豆瓣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短小的缺了“两扇门”的牙齿。
“我都二十八岁了,你应该叫我叔叔。”华岱员不知道哪来倔劲,他在真正做哥哥的年纪穷困潦倒,因此豆瓣这声称呼,一下就把他拉入那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哥哥,你快进来吧!”豆瓣充耳不闻,抓住他冰冰凉的衣袖,又转身拽住手臂,把他拉进了屋。
华岱员感到浑身一暖。
屋内火铺正旺。
“我这就给你们转钱!”华岱员擦了擦手机上的雨水的水痕。
他冻僵的手指被老人热乎乎的掌心包住。
手机被按了下去。
老人说:“借住费就不必给了,马上到岁节了,我正要请镇里的先生写对联呢,这回家里来了位先生,字终于不用出门求了,要想支付住宿费的话,就写副对联送我吧!”
“还有我,还有我。”豆瓣围着华岱员蹦了一圈。
“哥哥,你是画画的,那你能给我画个像吗?”豆瓣黑豆般的眼里冒着期待。
“当然可以。”华岱员斜肩撇下书包打开,把透明毛笔桶里的毛笔悉数拿出,用专用抹布擦了擦,开始在屋内的一张木桌上码自己的行头:喷壶,砚台、墨条,生宣,画夹……
老人拿来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对联纸。
工工整整地摆在木桌上,再用满是皱纹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抚平纸的折痕。
华岱员开始研磨,豆瓣歪头斜脑地,盯着华岱员一桌的“装备”,到处东摸摸,西看看。
墨研好后,华岱员开始沾墨写字。
他喜写柳体,虽然年纪不满三十,但已经可以把柳体的风骨,神韵都几分传神地收于腕中。
老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看到眼前的小年轻,竟一撇一捺皆这般行云流水气度不凡,忍不住地暗暗点头。
“写得好哇,比我以为的还好!”老人说。(两岸文化同宗同源)
华岱员得到夸赞,报以微笑,一排洁净的牙齿如一串珍珠,细密有致。
接着,他画了一副老人和豆瓣的亲子爷孙水墨画。
又画了几幅水墨卡通国画,和藏着豆瓣几分神韵的年画娃娃,送给豆瓣。
孩子爱不释手,立刻把它们全都贴在了墙上。
“谢谢哥哥!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和爷爷画像呢!”豆瓣高兴极了。
“不用谢,反而是我要谢谢你,豆瓣,今晚要打扰你了哦,哥哥得和你一起睡,哦,对了!”华岱员想起什么,又从背包里拿出一袋东西。
他拿出一包包装精致的凤梨酥,递给豆瓣,说:“这个送你了,作为答谢你今晚收留哥哥的伴手礼!”
豆瓣接过凤梨酥,仔细地打量着精致的包装,冒出一句:“都是繁体字,好多不认识。”
华岱员凑到豆瓣身边,把包装拆开,摸出其中一个小包,撕开封口,“这个零食很好吃,你快试试?”
豆瓣舔了舔嘴唇,啊呜咬了一大口,吃的津津有味。
华岱员看到孩子眼睛都亮了,自己的脸映在豆瓣明亮的眼珠上,轮廓清晰,松弛柔和。
吃了几块凤梨酥后,豆瓣写起了作业,还开始背诵课文:“《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注4)
屋内明亮,华岱员帮着老人在厨房打下手。
“娃娃,咱们这儿夏天的时候,老多外国人爱来了,有些也和你一样是画画的,只不过,他们画的那个画听说叫油画,你说,是他们那个油画厉害,还是咱们这个国画厉害?”
华岱员一边择着一把翠绿的菠菜,一边说:“我在画院读书的时候,老师的口头禅总是说‘国油版壁’,‘国油版壁’,国画,油画,版画,壁画,国画是排第一的,暂时不说国画到底是不是最好的,但是,从这样的排序也可以看出来,咱们中国人,对自己的艺术,对自己的文化,是自信的。”(文化自信)
“对头,咱们中华文化可不是博大精深吗,我跟你说,就老头子我这屋里的当归,使用的也是咱们这里祖传沿用了一千多年的风干方法,整个冬天,都要这样风干药材,当归需要一根根的进行风干,再用柳条捆上,多则码成一堆,少则直溜溜挂起来。”老人指了指自己屋内的药材。
华岱员抬头看一眼,屋内有几道很长的绳子,上面挂着成排的当归,它们都老人亲手采摘,并精心晒干的,它们的根须像老树一样蜷缩,深棕色的外皮泛着一种古老的光泽。
“风干当归的技艺是我曾祖父传下来的,凭着这,我的当归比别人的药效都好,救过不少人呢,中医药博大精深,传到我手上已经数百年了。”老人颠着菜锅铲菜,神情浸着几分骄傲。
菜端上桌时,豆瓣刚好完成了学校布置的课业任务,他溜进厨房快速地完成了洗手,碗筷还没摆好,先馋嘴了伸手抓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老人用筷子重重打了一下豆瓣的小手背:“坏毛病,家里还有客人呢,你这样胡弄,人家还吃不吃了!”
豆瓣吐吐舌头,说:“哥哥,要不是你来了,今天菜才不会那么好呢,这块腊肉爷爷总舍不得吃,说要等我爸爸妈妈回来才能下锅,今天屋子里的灯全开了,爷爷平时连房子的大灯都舍不得开呢!”
华岱员听到后,十分动容,再次双手掌心一合:“天寒地冻,万分感谢您和豆瓣的雪中送炭,不过,爷爷,晚上屋子里的大灯最好还是打开的好,亮一些,这样对孩子眼睛好,写作业不那么容易近视。”
老人鼻子里轻哼一声,拾起筷子,往华岱员碗里夹菜:“豆瓣有一台他专用的作业灯,学校组织买的,一千来块呢,我可没亏待他,这钱是我出的,可不是豆瓣的爸爸妈妈出的。”
“那,豆瓣的爸爸妈妈呢?”华岱员忍不住问。
“他们出门做生意了,只不过没做好,反而越来越穷了。”豆瓣嘟囔到,他给华岱员装了一碗饭,又给老人装了一碗饭,然后往自己碗里堆了一座高高的小饭山。
“他们啊,光想着挣大钱了,儿子儿子不顾,就顾着几张钞票了,明明回来过日子也饿不死,人就不愿意回来!”老人提起心结,有些来气,叹了口气,给华岱员倒了一杯当归茶。
“来来,尝尝,我这当归可燥烈了,喝了正好驱驱寒。”老人不愿意再多提,让华岱员尝尝自己刚刚烹煮的当归茶。
华岱员点点头,双手捧杯,当归茶的辛香浓郁扑鼻,他只喝了一口,便感到先前的鼻塞一下子畅通了许多。
“娃娃,嚼到了当归根别吐,吃了好!它的根可是个宝。”老人说。
华岱员点点头:“爷爷,我知道的,当归以根入药,属于直根系植物。”
“果然读过书的,还是更有文化。现在,好多人虽然知道当归好,可是那些人却不爱吃,觉得它辛,冲,呛人,泥土多,难洗净,喝个汤,还要把它挑出来扔掉,根是好东西,可不能轻易丢哇。”(台湾与祖国根脉相连,台湾社会的发展始终延续着中华文化的传统,任何想人为割断这种血脉联系的行为,都是办不到的。)
华岱员把一杯当归茶一饮而尽,连着杯中的当归根,一同嚼进了肚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罐当归切片,问:“爷爷,这也是朋友送给我的当归片,从家乡带来的!请您帮我看看,这药的品质好不好。”
老人接过药罐,伸手取了一片,只看一眼,便眉头一皱:“你这罐不是当归,是独活(注5),还是熏硫独活,很多不良商家,为了节约成本,都喜欢用熏硫独活冒充假当归,吃了对身体很不好,不但不养生,反而还伤身。”(搞台独必然伤身,就是死路一条。)
华岱员十分惊讶,他不太懂药,更是完全辨不出真假,只知道,朋友送给他这罐当归时,还特意强调是高品质的,还说本来今年当归的价格就翻了倍,高品质的当归,更是卖出了平时从来没有的价格。
豆瓣凑近看了一眼,说:“爷爷,这个假当归做得还挺真哟。”
老人摇摇头,说:“假的就是假的,看起来再像当归的独活,还是独活。”(暗讽很多台湾艺人“两面人”,为了来大陆赚钱,一方面掩盖自身台独立场,另一方面,实际捞完钱就走。)
华岱员有些失望,收回了药罐,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朋友居然送了罐假货。
吃罢晚饭,华岱员跟着豆瓣进了他的卧室。
一高一矮的两人从客厅一走,老人便把客厅的灯全关了。
华岱员突然忘记拿自己的背包,摸着黑折返找包。
灯又立刻亮了起来,替他照明了方位。
老人呵呵一笑:“电这玩意,在几十老年前,整个镇也就只有那些腰包富得流油的大老板才享用得起,后来,好不容易家家户户通了电,电费也贵得很,一来二去,几十年这么一过,我省电就省出了习惯。”
华岱员有些担忧地问:“可是,爷爷,您不怕上厕所摔跤吗,年纪大的人,都经不起摔跤的。”
老人连连摆手:“哪会摔跤,这间屋子我住了一辈子,这么点子路,我闭着眼都知道厕所在哪,我就不喜欢到处开着灯,你没听那些来咱们这儿旅游的小年轻说嘛,现在城市里光污染严重得很,所以他们没事就爱往咱们这儿跑,咱们这,白天是白天,晚上是晚上,分明得很,可没有你们城市里那些个灯火酒绿的,又是音乐,又是酒吧,吵闹得很。”
华岱员不禁觉得老人说得很有道理,点点头,说到:“是的,平时在城市里热闹惯了,现在我也觉得这里的宁静很珍贵,刚刚豆瓣一开窗户,我还看见了好多星星诶。”
老人又呵呵一笑:“可不是吗,干嘛非得把晚上也弄得跟白天一模一样,夜与昼,该黑得黑,该白就必须白,如同男人和女人,弄成一样那不是乱了套吗?”
二人一通子碎嘴闲聊,你来我往,华岱员再次回到豆瓣房间的时候,豆瓣已经趴在桌子上读着绕口的英语单词睡着了。
而他饭后消化似乎也迎来了高峰期,血液全部往胃聚集。
只觉得脑袋已经山一样沉,看到豆瓣趴在桌上睡得深沉,他站起身,抱豆瓣抱在怀里,跨到床前,轻轻把他放下,接着,他关了房灯,也横躺下去,闭上眼睛睡觉。
夜是静谧的,风在窗外掠过。
华岱员就这么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他起床时,豆瓣已经给他拿来了鞋,湿透的鞋已经被豆瓣耐心地蹲在火铺边烘得干干爽爽。
他的外套也被豆瓣全部烘得松松蓬蓬,牛仔裤也烤得热乎乎的。
豆瓣笑嘻嘻,露出小豁牙:“哥哥,我对你好吧,你的衣服裤子和鞋子,我足足烘了两三个小时。”(《我和我的祖国》:你用你那母亲的脉搏和我诉说。)
华岱员看着眼前不及他胸口高的豆瓣,居然有些鼻酸,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这样对过他了。
他一米八的壮汉,差点在豆瓣面前猛汉掉泪。
华岱员一把抱住豆瓣,把头靠在他的小肩膀上:“以后有空了,去哥哥的家乡玩,哥哥保证全程作陪。”
豆瓣高兴坏了,笑得小豁牙直晃,在华岱员眼中瞩目不已:“好啊,哥哥,你的家乡在哪儿呀?”
华岱员拿起一块书桌上,他送给豆瓣的凤梨酥,翻了个面,挨在豆瓣身边,指了指上面的产地,轻声念出:“台湾省,哥哥来自中国的宝岛台湾。”
临行前,老人从抽屉取出一包东西递给华岱员。
他接过,放进包里,窗外,几个小孩唱着童谣。
他们边唱边牵着手,团成圆圈,高兴地转着圈圈。
华岱员坐上前往下一个采风地的飞机时,他在飞机上打开了那包厚厚牛皮纸裹着的东西。
那是老人亲手种植并晒制的当归干,上面还附着一张便笺,上面写着:“娃娃,出门在外,家人总是会挂念,出门远行,漂泊久了,记得回家看看,世界上的风景永远看不完,但陪家人的时间,却只会越来越短,总是十分有限,我常常希望我的儿子和媳妇,能多回来陪我和孙子过过日子,我想,你的父母,心思应该和我一样,不要独活了,是不是应该当归了?”
华岱员深受触动,因为这一段话,很快结束了为时许久的采风,在采风地待了没有几天,便取消了原定计划的计划,飞回了台北,打算陪陪许久不见的父母。
却没想到,一回家,每个房间都空空荡荡的,打电话才知,父亲居然突发脑梗,目前正住在医院,而母亲则每天留在那里陪床,万幸的是,因为就医及时,没有危及生命,机体功能损伤也不太严重,为了不让他担心,电话里只报喜不报忧。
他飞奔闯进医院病房时,父亲赶紧咧开嘴,冲着他开心地挥手笑,笑容很灿烂,但行动依旧略微有些笨拙迟缓。
之前父母一直身体康健,华岱员之前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当年在大学尚未毕业之时,他都像石头里蹦出的荒原野猴,习惯了为作画而四处为家,要不是听从了老人的话,突然杀了趟“回马枪”,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因为脑梗而住院过(叙事家国情怀,小家之根在孝,大家即国家之根在忠)。
那么,谈何,侍奉汤药,不敢废离?
那么,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实用孝子,而不是精神孝子。
那么,很多遗憾,就在不知不觉中,陆陆续续地这么酝酿而出了。
遭这一回后,华岱员对自己的时间安排,认真地进行了360度大调整,变得和以往的截然不同,他意识到,对于人生而言,回归,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不懂得回归的人,便会成为忘本的人。
父亲彻底病愈后,他一边每日给父亲按摩,一边让父亲喝着老人送给他的真当归,活血化瘀,进行辅助治疗。
为了保证父亲能持续吃到好品质的当归,他几个月来辗转岛内地区,南投,嘉义,莲花等县,找到了一种名叫玉山当归的当归。
每年入夏后,它们都会从地标萌生嫩芽,到七、八月时,粗大的花茎由伴生的灌丛中抽长而出。
它们长得和鸟羽一样,边缘圈着一圈稀疏的白色细毛,散着香。
华岱员因着替父亲寻当归,才了解到,当归这种植物,需要长时间的日照,通常只能种植在高海拔的高山地区。
所以,但凡有当归的地方,大都偏远宁静,寂谧恬淡。
这是华岱员第一次不是为作画,而四处奔波,而是为血脉,四处奔波。
他尚小的时候,曾经只想彻底地摆脱父母的束缚,飞向更大,更远,更好的地方,唯有在无比关键的时候,华岱员才明白了过来,血脉永远不会因为你的远走,而彻底隔断,它如水如氧,是每个人赖以存在的根,且与每个个体,不可剥离,同生共死。
夏日的玉山,风景如画,此时还不是挖取当归的时刻,华岱员带着与他流淌着相同血脉的父母来此地休养。
顺带地,他不忘架起画板,平肩直背,提笔沾墨,开始作画。
终于相伴在父母身侧,他还是没有忘记,带着他的笔墨与画板,带上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走哪画哪。
举目望去,是一片翠绿的当归田。
他弯下腰,捧起一把当归叶,仔细端详。
默默把它的模样,记在心底。
华岱员觉得,所有被他注意到的美,都应该被记录下来,被永恒凝固地留存在画框之中,这是他作为艺术家的使命。
微风拂过,当归叶摇曳生姿,散发出一阵阵浓郁的药香。
墨恣意地盛开,凝成一副倾美的水墨。
华岱员回忆起在小镇,和豆瓣与老人分别的那天,窗外的孩童手牵着手,连接成团圆圈,高兴地唱着的童谣。
那首童谣似乎从画里飘了出来,萦绕在耳中,拂落在心田:“叮叮啷,叮叮啷,初一十五有月光,月光洒向当归树,树上开满当归花(注6)……”
注1背景:新华社北京10月8日电。10月7—8日,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以习近平文化思想为指引开创宣传思想文化工作新局面》在北京召开,会议首次提出“习近平文化思想”,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习近平强调,各级党委(党组)要把做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作为重大政治责任扛在肩上,确保党中央关于文化建设的决策部署落到实处。各级宣传文化部门要强化政治担当,勇于改革创新,敢于善于斗争,不断开创新时代宣传思想文化工作新局面。会议强调,要紧紧围绕学习贯彻习近平文化思想,围绕贯彻党的二十大关于文化建设的战略部署,切实增强做好新时代新征程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的责任感使命感,推动各项工作落地见效。坚持不懈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凝心铸魂,在真学真懂真信真用、深化内化转化上下功夫。巩固壮大奋进新时代的主流思想舆论,以强信心为重点加强正面宣传,提高舆论引导能力。
注2:当归:寓意台湾当回归,祖国必统一,中华民族定复兴。
注3:华岱员:岱员,早在商周时代,台湾被称为“岱员”。“台湾”是古代神话传说“岱屿”和“员峤”首字联名“岱员”转变而来的。
注4: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北方的马总是依恋着北风,南方的鸟总是喜欢选南边树枝筑巢,动物都依恋故乡,而植物是叶落归根,何况人呢?
注5:独活:寓意台独,台独是条行不通的路。
注6:树上开满当归花,结合本文标题为《宁静当归田》,田有土田、心田。
当归田,表达当归的不仅是土地,还有人心,祖国统一是大势所趋,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更是两岸人民共同的期盼。
注7追步风满袖:肖先材,晋江文学城签约作家,古筝业余十级,2023年获郴州市青年业余组古筝比赛第一名。该小说于10月创作并在晋江文学城上刊载发表,但原文没有注解,为方便读者直达作者深意,我们特别增加了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