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爱凤
初冬,我们邂逅三溪。

早上的阳光如一抺温暖的微笑,轻轻的洒在车窗前,一路陪着我们前往位于乐昌市西北部的三溪镇。好友张树生说,去三溪,必有收获。邹羱老师悄悄地告诉我,三溪有乐昌花鼓戏、青蛙狮、渔鼓说唱等许多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乐昌市有名的文化艺术之乡。三溪山青水秀,人文荟萃,民风淳朴,人才辈出。我不由自主对三溪多了一份向往。

进入白露塘村板家坝路段后,我们乘坐的车如一叶扁舟,在绿色的海洋中前行。沿途两岸如诗如画,粉单竹修长丰茂,是竹的长廊。它们不仅是河边风景的笔画,又是河堤的守护神,还可净化水质,且是造纸和建筑的原材料。武江河在竹影婆娑中幽静得如同一首绝美的散文诗。竹间轻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竹林里,有鸟鸣,也有琴声。而我,恍若迷失在这其中,感受着大自然的宁静和生命的温度。我被这竹的葱翠所浸染,它用生机拨亮了我内心爱的灯盏。
我们在武江河岸的竹林怀抱中徐徐穿行。我仿佛听见竹间悠扬笛音。向窗外伸出手,我几乎就能握着它们。阳光离开了车窗,爬在竹梢上,映照着大山的宁静。这片区域非常幽深,与喧嚣的尘世隔绝了。让人感觉就在电视机前,随着镜头置身在亚马逊的河道上。

曾经,武江河上千帆翻波,万人涌动,那繁华的景象在我脑海中浮现。在这南来北往的水上交通要道上,曾留下许多商贾名流的身影、船夫的号子。还有鱼虾相互追逐、嘻戏,溅起一片片浪花。然而,眼前这一江水,平稳如一面镜子,纯净如处子。我实在无法想像,当年千帆如何在此穿梭航行,来回游荡,又有多少故事在静默中继续。

树生指着一片竹海告诉我们,古时候,三溪境内有两个码头,那里是其中之一。如今旧码头已被岁月悄然镌刻,埋在单竹的掩映之下。密密麻麻的竹影中,时间沉睡,河水悠然流淌,承载着岁月的秘密。我们谈论着旧时光,旧故事,在这破旧的码头上,作别苦涩,飘零的树叶却在天空跳舞。

在车头园村的古桥上,我们邂逅一位村民。他牵着小黄牛,与它并列行走在桥面上。小黄牛的脚步几乎和他的脚步一致,落地有声。小黄牛的皮毛在阳光中闪闪发光,他的白发在风中微微晃动,犹如银色的精灵。我掏出来手机,想为这动态之美留下永恒。我还没按下手机,小黄牛的脚步声和村民苍劲的语音已来到眼前:“拍到了没有啊!”我与小黄牛迎面对视,我分明看见了它眼中的骄傲。
桥前的石阶上,一位穿着红色外套的妇女背对着我们,悠然的洗着衣服,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知道她的眼神一定清澈而宁静。我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她像一幅画,又像一本经书。如果此时有一艄翁划舟而来,岂不妙哉!
我站在古桥上,闭上眼睛,沉浸在悠运的境中,偷听历史的悠扬。任凭微风轻拂,梵音在耳畔回荡。梵音如诗,唤醒了心灵深处的宁静。桥承载着历史的沉淀,武江河流淌着岁月的记忆,码头静候着时光航行。在悠然的冬日里,我与这一切融为一体,感受着生命的静美。
去三溪谢家塘古村时,车沿山路越爬越高,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三条溪像丝带,在群山中蜿蜒,与村庄、竹林、大桥构成一幅山乡美丽画卷。
车停在半山坡,谢家塘古村在山下的山窝窝里,俯视古村,房屋乍现,青砖、青瓦、马头墙清晰可见。山路十八弯,又没有古译道连接,古人是如何把这一砖一瓦运进这深山中来的呢?同行的邝师傅和邹老师交谈着。而我指着那条宽厚的麻石阶梯,问树生,这些是原来就有的吧?
踩着一级一级的麻石进入村中,不堪看。
我抚摸着墙角上石砖上的雕刻,感叹这里曾经的辉煌,唏嘘眼前的荒凉。抬头却不见了人影。一颗不知名字的果子掉下来,恰巧落在我的身后,那落地的声音,像一声叹息,吓我一跳。我撒开了脚丫往巷子里跑。转过巷口,邹老师和树生就在前面。幸好!我释然一笑,重回安全港湾。
毋庸置疑,谢家塘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存在,而如今却在冬日暖阳中摇摇欲坠。几个世纪,日升月恒,青山依旧青翠,麻石依然厚重,几代人留在麻石上的足迹,是时间的见证,是生命的印迹。谢家塘的古人在此开基建业,如今谢家塘的人走出深山,到更好的地方发展,这是社会发展的规律,也是必然。只是古村未得到有效保护而让人倍感惋惜。

在谢家塘村口的山坡上,有两棵闽楠,也叫金丝楠木。第一次见楠木树,难免激动。楠树青翠的树叶在阳光照耀下,尤其深沉。我伸手摘下一片叶子,长长的叶片像一叶轻舟,载着一首古老的诗,在我手心划行。我想这两棵二百多年树龄的古树是夫妻树吧?它们枝叶相邻,彼此守护,共风雨,共享地久天长。人间有爱,自然界亦是。
初冬的三溪,四周青翠。树生说这里的绿植地表覆盖面积接近百分之八十。物种丰富,土地肥沃,种啥,啥都在口齿留香。
山环水绕的三溪,人杰地灵,一定有许许多多我们不曾及达的风景,和不曾了解的故事。三溪,它既是一位温文儒雅的学者,值得我们去促膝而谈,亦是一本弥漫陈旧墨香的诗书,静待我们去阅读。
三溪一手牵起河流,一手抱住群山。每一只虫都唱出动听的歌谣,每只燕子都在呢喃,沐浴阳光。目及之上,皆有恩光。所到之处,都为故事。
2023.11.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