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黄站英

      这几个一字敲下来，我自己就笑了，幸福的感觉贯穿全身，思绪插上了翅膀又飞回到那个小小的院落，三间红砖瓦房，四季瓜果不断的菜园，院墙外几棵高高的钻天杨终日在站岗。东屋的窗前，有一株茂盛的榆叶梅，是父亲当年从外面移植过来的，春天里，缀满了粉色花朵的枝条在柔风中晃动着，花枝乱颤的样子不觉间让人心醉神驰。

        母亲是幸福的，属于在宠爱中度过一辈子的女人，被丈夫疼爱，被儿女呵护。我童年记忆中的母亲，踏着夕阳推着一辆二八车走进砖红院门，手上永远戴着洁白的手套，身上飘着淡淡的来苏水的味道，一回家就马不停蹄地侍弄花草。月季花是她的最爱，每一株花草在妈妈的精心照料下花都开得很旺，白色香水儿月季的味道让整个院子都幽香弥漫。家里头有只很大的鸡笼，常年喂着一群芦花鸡，我和哥哥常常帮着妈妈挖野菜，剁鸡食，一家人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小时候，我不懂得爱情是什么，但我知道爸爸最喜欢妈妈了，他看妈妈的眼神儿里无时无刻不流淌着温柔和爱意。父亲祖籍保定，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只身来到秦皇岛，经我姑姥爷介绍，认识了刚从卫校毕业的我的妈妈，当年远近闻名的漂亮女子。他俩年龄相差一岁，都是阴历八月初五的生日，真的应了那句老话——有缘千里来相会。两个人成家后，我的姥姥，姥爷都非常看重这个女婿，我父亲也非常孝顺懂事，赶到逢年过节，他总是买了市面上最好的烟酒来孝敬我的姥爷。平常和妈妈一起做了什么好饭菜也会先盛上一大碗，派我和哥哥给住在村西的姥姥姥爷端过去。

      毕竟都是平凡人，漫长的岁月里，父亲和母亲朝夕相对也有过矛盾，不过每次都烟消云散，因为两个人的心里都始终装着这个家，一双儿女是他们最大的牵绊。父亲母亲相伴一生，一辈子相濡以沫走到今天。我的父亲爱好广泛，性格浪漫，可无论何时，他的心里始终装着我的母亲，心无旁骛。我的父亲热爱书法和诗歌，虽然我的母亲无心于此，可她喜欢读诗，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父亲就是她心里最大的骄傲。这一年来父亲的记忆力比之前差了许多，久远的回忆越发清晰，近在眼前刚刚发生的事情却常常转瞬即忘，可他时刻惦记着我的母亲，每次我拿了他喜欢吃的东西递到他手里，他都立马会问“你妈妈有吗？把这个拿给她吧。”

      父母漫长的婚姻生活中，没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他们晨昏相守，在每日朴素的一粥一饭之中水乳交融。父亲这几年有些耳背，两人平常的言语交流不算多，可他们带给彼此的安心感，是我和哥哥无论做多少事情都无法替代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不久前，母亲因脑梗住院，祸不单行，到医院第二天就又感染了新冠肺炎，当时我们是瞒着父亲的，怕他着急上火，可能是冥冥中的心灵感应吧，那些日子父亲从早到晚都没着没落的，缠着我要去医院看母亲，我们因为怕父亲被感染始终没答应他。当母亲日渐好转，我们带她出院回家后，看到父亲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比之前苍老了许多，胡子也好些天没刮了，之后听他和我念叨“这些天呐，我整个人都不对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哽咽了，当时我的眼泪立马就滚落下来，心疼父亲，更心疼母亲。谈到父母爱情这个话题，静影沉碧，鹣鲽情深这八个字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今我也年过五十，生活中经历了一些风风雨雨，幸运的是童年的爱真的可以治愈一生，最近这些日子，我的心情无比平静，如同飓风过后的海面。父母的爱情观影响了我，我依然相信爱情。儿子小昊也长大成人，他有自己的理想和事业，街舞是他永恒的追求，当然，关于他恋爱的事情也提到日程上来了。那一天我们母子俩视频通话，我对他说，妈妈最大的希望是你能找一个和自己同频的女孩儿，相携相知度过一生。简单即美好，爱情里承载的东西多了，心就会陷入迷茫。如果幸福可以传承，希望爱情也会也如此，愿我所爱的人遇到爱，心有莲花开。

       此刻午后的阳光正暖，花狗小湍卧在洒满阳光的地板上，种在客厅的一盆竹子被阳光照得成了半透明，在地上投下了漂亮的影子，睡梦中的小湍用身体诠释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我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手旁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电视里正播放着《问心》，最近全家一起在追这部剧，坐在我身旁的，左边是我慈祥的父亲，右边，是我华发如雪的母亲。之前曾写过一首《我是一只幸福的风筝》，“羊角辫在风中奔跑/温柔的长线系在父母掌中/每一次风吹都是欢乐/身边伴着蝴蝶翩翩一起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