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郑、张、杨四位先生如晤:
十一月十五日,由湘鄂边杨氏家族联谊会会长杨千秋转发你们的【美篇】。阅后,激起我心系两地,感叹不已! 宜冲桥是澧水经由几座大山,流入慈利县境内的出口处。枝柳铁路从宜冲桥至张家界地段,几乎全是由隧道连结而成,属湘西荒僻之地。当年你们为响应国家号召,造福湘西人民,不辞千辛万苦,在那荒无人烟的大山里,过着艰难的生活;在那悬崖陡壁提心吊胆之地,坚持不分昼夜工作中献出了你们青春年华,在那澧水两岸,洒下他们汗水和血泪。你们是社会主义基本建设的英雄好汉、有功之臣,自然也是你们各自认定的功绩之处。 你们四位,是当年幸存者也是幸运者,看来各人的经济及身体健康均佳,风尘扑扑,自备旅费,完成了各自多年的心愿,也代表了那些因工致残,以及经济条件不佳、无能为愿的战友们,向当年在现场因工献身的亡灵,作了一次沉痛祭拜! 你们此行意义深重,引人关注,遗憾的是行动低调,无人接待,甚至饿着肚子去寻找旧址。在此过程中,使你们感觉比其往年不同,小街道已没往日穿流不息的人群,更碰不上好奇多情的老乡,缺少气氛,情感淡然;山岳平静,再不是昔日整天汽车喇叭声、现场广播声、爆破、鑿石声。营棚没了,吊桥拆了,草木丛生,回归到原始荒僻景象。 你们是不扛刀枪的野战军,很受当地百姓欢迎,当年你们与乡亲的感情十分融合,无论是否赶集之日,他们背篓里装满着鸡、鸭、蛋或小菜,热情前来与你们握手,相互交换,各得其利。现我个人推想,那些老者正盼待着"宜张"高铁早日开工,欢迎你们的徒子、徒孙进驻宜冲桥,再次兴起小街的繁荣,活跃他们的家庭经济收入。 为的不让你们怀着疑问而阅读,下面即是自我介绍及感叹! 我姓杨、名明偉、字辉楚、号思。1935年生于慈利县宜冲乡黄泥村(70年代叫东方红大队)即宜冲桥溪水上游,地图标注叫油铺咀。你们十六日下午返回宜冲桥,经"岗垭"下坡,插乡村公路,向左转,前进大约300米便是我的老家。你们这次不平凡的重访,若我身在老家,一定会粗茶淡饭、乡里米酒,热情款待,向代表昔日为我家乡造福的铁路建设者们感恩致谢!并表示歉意! 我们都属基建系统,你属铁道部,我属冶金部,有相似处境,相似经历,有相似欢乐,相似悲痛。 我大半輩子,走南闯北,国内国外,流荡江湖;忧中寻欢,苦中取乐。地区有差异,生活变艰难,回想当年事,是恋还是厌?北方吃杂粮,巴铁无猪肉。高温50度,高寒极难受。工期紧时无昼夜,工期不紧照例做。调令如军令,不能打折扣,去到工地上,休假很少有天气恶劣不害怕,怕是任务压顶无人助。曾逢旅途过春节,曾逢生辰之日,列车箱里去庆祝。右腿负过伤,左睾被切除;黄河边上险些把命丢,戈壁滩上差点无尸首;上班无他思,图纸、榔头、板手紧握手;下班无所求,被窝彀里,梦遊去九洲。发薪三天乐,家书几天愁……远渡重洋近三年,渡日如年有感受。戈壁滩上无人烟,穷山恶水草木穷。风沙来世不見天,高温之时汗直流。常年牛羊肉,蔬菜很难求。工作难度大,伤亡事故时而有。汗水付出效益高,两国互利劳工助。我等所得无儿何,"中冶"干部袋中足。谢天佑我脱险地,安全健康回株州。 退休后,不满足,愧感此生无成就,克苦耐劳再奋斗;慈利饲过鸽,珠海养过鱼,投资承包均失利,自找苦吃心内愁。亲戚骗去五六万,哭笑不得自己受。总结人生有命运,不受我的无法求。 如今年轻人,只求现实不敘旧,昔日之事何需谈,那不只是榔头、扳手、土箕、和扁担;利弊不清,功过何诉? 看今朝,你们爬行半辈子的事儿,现如今,只需几天数月,完成并不愁;手机点击点,需求送到手;现代机器人,既可作佣人,亦可伴欢宿……。 望未来,量子时代不是梦,专家学者网上颂,菩萨神仙并非假,移山倒海他在空;来去无形影,心想事则成。不需吃与喝,亦不生百病,长寿无彊,宇宙永存。 我不反对以上观点及信仰的人,但为人之道,及心态如何?是我理应关注的,为人要讲根、本。无古不成今,无旧不能新;没有父母,哪有子孙;没有鲁班,岂有楼层?发展靠基础,才会有如今。欲望无止境,知足最要紧,德要配位,需知报恩。 我现已86岁了,身体至今很好,与医师很少交道,既不爱吃药,也不愿打针;既不追求享受,也不攀比他人。别人问我养生之道,我如下一言回答:德能配位,必有后福。 我幼年托祖父之福,幸得温饱,并得到文化学习。私塾一年,小学五年,则束书高搁,跟随牛尾。其辍学原因,因时代变迀,家境不许。劳动开旦,则苦不堪言。在你们旧营对河两岸,割牛草、砍柴卖;在"岗垭"那壁崖地狹道上,送货、担脚养家糊口。两次在鸟雀溪半山里割草,险些丧了命。一次站在一块门板大的石头上割草,突然脚下这块石头往下崩坍了,幸得手快,抓住头上小树枝,救了我一命。另一次也是在那个半山里,下边燃起了山火,火焰凶猛,害得我魂不附体、神智不清、连爬带滚地逃脱那次见阎君。 那些日子里,全家八口,跟牛作伴同宿大半年,吃的是,丰餐之时玉米糊;青黄不接之时,野菜锅内不见粥。自古买卖本是正常事,可那时,担脚、砍柴挣得几元銭,买粮充饥都很难。不是卖主无粮卖,而是怕的阶级成份受牵连。记得那次数日开不了锅,去到牛鼻溪尽头,求助表叔卖给粮,进门答我无粮卖,急得我下跪去叩头,论其礼节我不丑,按其买卖我羞辱。最后还是同情我,卖给玉米40斤,背回家中度性命……。
时值54年,命运从此变,农民变工人,苦中也说甜。这年"大慈"公路基建工程开工了,恩得堂叔怜悯,多次为我说情,并按要求写下"请求书",经农会主席批准,才进入该工程基建组(即民工队),担土石方近三年。至56年10月完工后,于同年12月经该组织联系,进入中南冶金建设公司(即现23冶建设公司前身)。 该公司下属有一、二、三分公司,我初进场时,在一公司104工地,地址在株州冶炼厂。58年调冶金一公司钢厂。59年调有色金属结構加工厂(厂址均在株州)。专业是,由土夫子到材料工。此段时间,是我人生极其悲惨的时期,政治受欺压,还要加倍做,当上"运动员",只差去跳楼。因工负过伤,左睾丸切除,右睾丸慢性炎,使我断子绝子,孤独终身。(关于工伤问题,附申诉书一份于后) 61年春,调湘乡一公司机械修造厂。専业是刨、铣、钻,命中注定旡师传授,开旦从技,困难重重,白天上机床,晚上找书夲;理论到实践,实践到理论。作息不定时,睡觉无规律,吃在食堂,睡在车间,娱乐旡爱好,生活很简单,除看专业书,扑克、棋子都不玩。随着技术的成熟,及生产之需要,每日除完成个人任务外,先后共配养九名学徒,为该厂充实技能,企业受益,领导欢喜。 至75年夏,调回株洲,分配在冶建二公司安装处,任务是:承担工程加工件及维修。专业还是本行,在此也带有三位学员。 84年2月,调至冶建二公司承接的合肥铝厂扩建工程,从此则是我人生旅途另一个转折点。一是,从室内工作转向室外;二是,由机床工转为安装钳工。自然就給我碰上一些新的难题,生活可以想象,在此不再重述。因我專业是刨工,钳工水平不高,很多安装技能十分棘手,高空作业要去,脏重活儿要做。此时年岑五十有余,体力下降,亦是有苦难言。在这样 的生活及工作 状态下,直到96年,六十一岁才退休。 在冶建系统这漫长的40年内,我参加过本省初建工程有:株洲冶炼厂,湘乡铝厂,湖南鉄合金厂;扩建工程有:漣沅钢铁厂,湘潭钢铁厂;外省扩建工程有:贵阳铝厂、合肥铝厂、新余钢厂、山西铝厂;国外初建工程有:塔富坦铜金矿(属巴基斯坦)。 能活九十九,也将要归土。在这难忘经历中,我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获得了什么?又感到些什么呢! 我到看到昔日的前辈,勤俭节约、艰苦劳动的成果变无有。看到无罪之有的冤案不敢诉。看到那些无才无能的草包享清福,看到那些投机取巧、亏心丧德之人变成亿万户。看到昔日荒山变良田,粮食高产农户穷。现如今,良田荒芜无人种,吃喝反比往年丰。 看昔日山包变工厂,煙囱雲立气势凶,(那时株州市西区是农田,南区是山谷,东北两区一遍小山包)。 经济利益政府说,劳动付出各自有。如今烟囱不冒烟,关闭停产有因原,有的待指令;有的己搬迁。現入厂房冷静静,走进车间不見人。计划北区遊览处,不知何日草木生?明知城市会污染,何须将那苏俄专家当成神,图纸随手一笔害死人。 想当年,所听之声,难以综述,牢记的就是:"听党的话,跟党走,一切听从党安排,向共产主义努力而奋斗!"。个人即是造劫难,活的再艰难,必须加倍幹;"相信政府、相信党,共产主义一定能实現"。随着,国际形势变化,苏联改体。朝鲜****。我国的特色社会主义。赿来赿多各说各有理的事实,使我更加糊塗,这些"糊塗"也许是上天注定的轮回,也许是我个人没有悟透。 我获得了些什么,唯一得到,只是一个老不病的身体,无论是天赐,还是党给,我都应该谢之"宠"恩。有这样一歌,"…我把党来比母亲………"。比喻很对。党呀!娘亲:是否嫌我前娘生,对我确实太偏心。您没让我入过您办的学,更没同意我入伍去参军,没有进过一次任何学习班;也没让我伙同集体去参观,放弃三年探亲假,去到长沙各厂学技能;学来技术交给谁,我又不能传子孙?只专不红非英雄,先进薄上无我功名。低薪拿了十七年,每月都只卅七元,加班旡无工资,晚班补贴两角钱,过年过节照例干。圆满配养学徒14个,分文津贴未拿过。退休工资3500,剩余價值还得補。家乡曾有这样一句话,“木匠家中丫巴床,郎中屋里病婆娘"。迠筑单位,风雨露宿,印证了这句说法;但他们退休后,都得到舒服的住所。可是我呢!则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主要问题因工负伤,造成我处处失利。时代不公平,感叹多得很。一生坎坷无人问,笑颜岂想何处生。不知哪天屋檐下,还是车上、公路边,玉帝令我去西天。 精神有限,就此搁笔。 敬祝 康乐!
友 杨思 字
2020年11月25日于永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