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庄系列小品之——越说越玄乎
作者:谢卫
小D当上未庄“治安联防队”队长之后,未庄被搞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自不待言,最令未庄人气得吐血的是,他不仅重新跟那什么酱油的销售总监搭上桥,牵上线,重新做起未庄的销售总代理,甚至包括所有添加剂严重超标,以及所有添加了抗生素,催熟剂,膨大剂,农药,化肥,增稠剂,增香剂,色素,甜味剂,保鲜剂等等一切不利健康的蔬菜啦,牛羊肉啦,鸡鸭鱼肉啦,他全单照收,一律统吃,这也罢了,他又在那原先在未庄无名无姓的地保——如今的村长大人的授意之下,与城里的药品销售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把药店堂而皇之地开到了未庄,名曰“未庄大药房”。赵秀才,钱秀才一干人等,眼看着未庄真的要“变天”,急得他们整天像热锅上的蚂蚁,尤其赵秀才,几次在自家饭桌上,一边吃饭一边问赵太爷:“您老对他们如此祸乱未庄,咋就这么沉得住气?您越是这样忍气吞声,听之任之,他们就越肆无忌惮越有恃无恐啊我的父亲大人!”
赵太爷端起饭碗往桌上重重一钝,喝斥道:“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么?”
赵太爷脸露愠色,儿子不得不有所忌惮,但又心有不甘,便继续咕哝道:“您瞧瞧,咱们家现如今的伙食,尤其是这炒青菜,送进嘴里‘嘎吱’半天都没有嚼烂——对了,您老自己不也是这么抱怨过的吗?”
赵太爷当即瞪大眼,开始怒喝:“你越来越放肆了!”
这声怒喝先把坐在赵太太旁边的赵少奶奶吓了一抖索,她心里清楚,在这个家里,是没她一个小媳妇说话的份儿的,但她又心疼自己的丈夫,没奈何,她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婆婆,因为赵太太在老爷面前多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然而,不知怎么的,赵太太此刻也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并没有答话。那赵秀才却似乎豁出去了,摆出了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咱们家以前的生意被他们抢去了也就算了,咱们家投出去的钱亏了也就算了,那肉联厂、化肥厂欠咱们家的钱要不回来也就算了,那从未庄到镇上修了一半的水泥路‘烂’在那里也就算了……一句话,再怎么说,在未庄,咱们家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是,您老想过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您鞍前马后的那些弟兄没有?您想过天天吃添加剂,抗生素,催熟剂,膨大剂,农药,化肥,增稠剂,增香剂,色素,甜味剂,保鲜剂等等的东西会产生什么后果没有?您难道就不该为您,也为我们大家想一想吗?”
这时候赵太太似乎也突然鼓起了勇气:“是啊老爷,别的暂且𣎴说,就那跳蚤一样的小D,老爷您先就容他不得,您说,他算个什么东西?咱未庄啥时候轮到他神气活现,耀武扬威了?这不摆明了是扫帚把倒竖过来,是肚脐眼带眼镜——没上没下了么?”
一家人正围坐饭桌,这么说着话的时侯,那赵司晨与白举人两人一边拉扯着一边来到了赵家。赵太爷瞥见两人那情状,眉头又便皱了起来。赵司晨哪管这些个,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村东头的那口鱼塘,我跟村里签的承包合同明明是十年,他们凭什么说不认账就不认账?”
关于那口承包鱼塘,白举人心里明镜也似,那原本就是赵司晨从钱姓人家手里强抢过来一般,事情闹到赵太爷那里,赵太爷为了显示他
在未庄办事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于是就踢皮球一样把这个难题,踢到了白举人手里。那白举人何等精明一个人,想在未庄站稳脚跟,不把赵太爷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还成?换言之,通过这么多年历练,白举人只要瞄一眼赵太爷的眼色,就知道什么事该怎么办,什么事不该这么办。所以,与其说赵太爷是在踢皮球,不如说是在给他立功表现的机会。想明白了这个过门关节,再断这口鱼塘究竟“归”谁承包,也就是费点吐沫星子的事情了。赵司晨不明白其中的别别巧,现在见别人要抢他的鱼塘承包权,自然就急眼了,他先找白举人“说理”,白举人不搭他的茬,他便死拉硬拽把他拉扯到了赵家。赵太爷明白情由之后,再次皱起了眉头,紧跟着,他就用他2000w探照灯一样的目光,将他儿子,他太太,还有赵司晨来来回回扫射了几遍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唉!都是一些不省心的东西。”
赵司晨明明已经发觉赵太爷的面色不对,但他仍然心有不甘,只是说话声音变小了一点:“在咱们未庄,我从来只听老爷您的,您说咋办就咋办呗。”
赵太爷挥挥手说:“难为你还能说出这么一句知好歹,懂进退的话,让老夫聊以心慰,难得呀,难得。不过,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你说的这个事情,还是要等以后再说——如果你能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那么你还是暂时请回吧。”
赵司晨却仍然期期艾艾:“以后再说,恐怕……恐怕就……有点,来不及了呀。”
赵太爷又皱起了眉头,紧跟着便从胸腔里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嗯——?”
赵司晨这才十万分不情愿地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赵府。
望着赵司晨渐渐远去的背影,赵秀才也不免皱起了眉头,他从吴妈手里接过给白举人新沏的一盅茶,一边亲自递给白举人,一边问:“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一个二个的,究竟都是怎么啦?一个原本在咱们未庄无名无姓的鸟人,就这样让他翻了天了?”白举人捋一捋他的山羊胡子笑将起来:“少爷啊,说了归齐,你还是年轻啊!”
“此话怎讲?”
“岂不闻先哲有云:‘天欲让其亡,必先让其狂乎’?”
对于白举人的这种说法,赵秀才嗤之以鼻:“越说越玄乎。”
白举人再捋了捋他那把山羊胡子,然后哈哈大笑道:
“怎么叫越说越乎呢?从当年剪辫子闹革命党到如今,你家老爷什么风浪没经历过?换句话说,对付凶猛的豺狼虎豹都手到擒来,这样的小鱼麻虾,又岂在你家老爷话下?他老人家现在采取的手段是以静制动,也叫不争而争,无为而无不为。一句话,你家老爷玩的,那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