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之冬月
吊起来的,是不是都是疼痛的
说不得的前世今生
天空大敞四开,旷野如是
世界别无他物,世界别无出路
纷飞与凝固混为一谈
我与它相互无视,或盗用
附身之地皆为远方
那空虚与迷惘
半生或一生都在温婉的石头里
看好梦的人活在他乡
半生或一生的陈词
是:看啊,千帆已过尽
现在
路途变得清晰而又模糊
向前向后,向左或向右都不费心神
累与不累都不再惊心
银杏的叶子堆满案头
岁月在掌心停止旋转
霜一样的切口像一枚遥远的月亮
吊着一丝犹疑似的诡异
这温和又绝决的岁月
不再被冲动的烈酒灌醉
水中的月亮与高山的灵芝
压在童话的箱底
疼的时候,也不再叹息了
而是习惯深呼吸,呵,你看
这一刻也即将过去
如果真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那就是我说这些的时候,一直朝向你
和光同尘
终究,我们将远离此地
像一些抛弃故乡的人
奔赴更新鲜的无知,或白日梦
我们在世界之中,蹚着走路
我们也被世界竖起的一切,掀起或踩踏
但无需心怀怨怼,眼眶微红
活了这么多年,难得你还不明白
最值得相信的,是曾经不相信的一切
都可以发生
继续走是必须的
继续走向虚无是必须的
不要留恋,或者把凝视的眼神
留在当下
深入浅出的一些思想
旧成荒野的塘水
偶有一两支荷花,悄然绽放
那不过是,众生的痴心
落下的幻像
桂花辞
秋天散成光,在你脸上
你的脸成为诗,在岁月的镜面上
凉而又凉的这九月
香而又香的这诸多花朵
要从哪里画起,才得到一抹先于酿造的酒意
在我中年的掌心上,迷离着过往
天空太高,马鞍山的街道太静
不肯停下长衫的微风,在你们与我之间
温存又执着地带动那些
似近还远的灵魂——世人还好吗
又一个春夏带走何人年华,语声熙熙攘攘
一句一滴秋雨,默然浸入花蕊
的是谁不再归来的知己
白色,金黄色,或者桔红色
绸密的暖意越绽放,我的心思就越薄
仿佛我一个人就装满了一城异乡
仿佛我的沉迷并不全部
由桂花引起
然而我如此深爱。在一棵最老的桂花树下
以佳人为载体,倾听你的花语
——“吸入你的气息”
我看到浮云缓慢,卷起山一重水一重的波纹
我听说,所有不肯落下的尘埃
都抱着一颗故人的心
冬之简笔
一天没有什么意外之事
一年和一天差不多
墙壁旧了,它里面的人年纪也大了
漫过来的灰白恰如一场浅梦
真实与虚妄隔着蝉翼,又无法刺破
思绪的对面,人们匆忙而行
北风吹着,恰似没有人指使的皮影
冬天与他们之间,隔着一阵阵无谓的声响
恰似一把隐身的钝刀
磨砺着冬天的眉毛
街树早就无叶无花
它们身体僵硬,朝向霓虹
绚丽是难以抵达的梦魇,区别着
一份孤独与一片孤独的边界
最后一笔,来自于那个目光不太灵活的女人
她靠窗而立,她的心
有一盏从未被点燃的炉火

作者简介:霜扣儿,女,黑龙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百年散文诗大系《云锦人生》卷主编。《中国诗人》副主编。作品多次被收入各种年选年鉴并多次获得大奖。著有霜扣儿作品集——诗集《你看那落日》《我们都将重逢在遗忘的路上》,散文诗集《虐心时在天堂》,及散文诗集《锦瑟十叠》(五人合集),传记散文《镌刻在故乡的履痕》《灵魂的漂泊——一个自由撰稿人的北漂生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