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文刊》第八期纸刊备选：李抗生‖《柳叶刀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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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刀党员

李抗生

他已90多岁，还在手执手术刀做手术。手无纹丝抖动，且切口最小，缝线比绣娘还精细，令业内人士和患者赞叹不已，人称“老神仙”。

“老神仙”入党，从军，从医均70年，是一名军医，在一家军医大学附属医院里工作。虽早已退休，但他退而不休，仍继续看门诊和动手术。医院门诊大楼一楼的106室是他的诊室。70年了，他没有换过地方，不过，退休后，诊室门上多了一块铭牌，长方形，金色底面上，飘扬着一面红色党旗，上面缀有金黄色的锤子和镰刀。党旗下印着“共产党员义诊室”几个字。他住家的门上也有一块类似的铭牌，上面印着“党员之家”。

全国各地慕名前来就诊的不计其数，有的因当地医院无法确诊患者的病情，就推荐去找他；有的虽能确诊患者的病情，却因手术水平不够也推荐找他；有的虽能做手术，但因病情危重，怕担风险，又推荐找他。挂他号的人太多，医院决定采用“筛选法”，先由其他医生先行诊断，按病情的轻重缓急，进行排序，再转诊给他。

他问诊像和朋友谈心；像祖孙俩，父子俩聊家常，病人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而不知不觉中，他把病人的病史，家族病史了解得一清二楚。再唠叨不过的病情自诉，他也会含笑点头，饶有兴趣地听完，从不打断对方。因此他就诊一个病人，比其他专家门诊，特需门诊花的时间都长。到了上午和下午下班时间，其他诊室都关了门，他的诊室还在看病。中餐他吃医院食堂的盒饭，就在诊室里完成。

某日，他刚回到家，就听到有敲门声，打开一看，一名高中生年龄的人正跪在门口，后面站着一位中年妇女。他忙将男青年扶起，指着门上的铭牌，说，“你看，我是一名党员，共产党不提倡跪拜这类礼节，请站起好好说。”他立马看到男青年肚子大得像个孕妇，也就明白是什么病了。中年妇女说，“我儿子找了好多家医院看病，都说，他肚子里有个大瘤子，他们无法处理。眼看年三十还有几天，过了年，儿子就要上高三下期，高考在即，我们心急如焚。只好登门来求您了。”妇女递上CT报告，他站了很久，认真地看着。他说，“他必须尽快动手术。明天，你俩直接到我诊室来，我再仔细检查一下。”

次日，他叫高中生躺在诊室的检查床上，他用脸盆接满一盆热水，将手泡在热水中。母子俩开始时不知其意，后来才明白。他接着亲自将高中生的棉衣解开，用热手去抚摸他的腹部作检查，问，“我的手凉不凉？凉了你就说。”高中生说，“不凉，好暖和！”他又并用食指和中指。轻叩学生腹部。检查毕，又将高中生棉衣扣好，放正高中生的鞋子，扶着他，让他方便下床，说，“你腹部中有个特大的血管瘤，需要切除。我来做。”中年妇女将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他的白大褂里，他掏出一看，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小纸条，上面有2个6位数字，一个是“8”开头；一个是“1”开头。他又退给中年妇女，说，“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个手术你放心！钱我不能收，这个钱会弄脏我的党员证！这么大一笔钱，你们农村人凑起来也不容易，留给你儿子上大学用吧。”

他决定自己主刀，同事们劝他，“瘤子太大，手术风险太大，万一不慎划破哪里，大出血，您的一生功名就毁了！”他说，“第一，我的所谓功名和病人的生命相比，值几许？第二，正因为病人生命的珍贵，我也不会做无把握的手术。各位，放心!”

结果从高中生的腹部中取出一个几十斤重的血管瘤，为世界之最。他创造了一个世界奇迹。

高中生——现在的大学生再次见到老军医是在军医大学的梯形教室里。他高中毕业后，决心追随这名党员军医的足迹，学医，并考取这所军医大学。他认为，这是他报答救命恩人的最佳方式。老军医主讲“外科学”，结合他动手术的实例，讲得十分生动，尤其讲到为高中生动手术的一例，虽未指名道姓，但高中生——大学生知道是讲自己，他倍感亲切，并勾起自己温馨的回忆。

高中生——大学生最后见到的老军医是在生理解剖室里，老军医躺在泡着福尔马林溶液的长形容器中。边上，一个玻璃盒子里放着他的党员证。他是在做完他人生最后一台手术后，倒在手术室里的。——他说过，他希望在这个特定的地点，以这种方式走完他的人生路。

按他生前的遗嘱，他捐献器官和遗体。虽已90多岁，但他的眼角膜仍可供移植，为3个患者重获光明。他的某些内脏也很健康，也救治了几名患者。余下的遗体，供解剖用。

高中生——大学生在遗体前，含着泪，三鞠躬。

李抗生简介

男，祖籍安徽芜湖，上海市土生土长。原在海军中工作，后转业至湖南。先后加入湖南省作协和上海市作协，机电工程师，九三学社成员。曾获或在：

1.《琴童》获“第十四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2015）优秀作品奖”第三名(本次大赛只设优秀奖)

2.《算术和算计》获“林语堂杯小小说大赛优秀作品奖”

3.《最佳处方》获第六届“光辉奖”世界法治微型小说大赛优秀奖

4.《自取》和《自首》获2018年苏州市和昆山市法治文学大赛优秀奖.

5.《你会玩“二十四点”吗？》获“佐吉奥杯”全国短篇小说大赛三等奖

6.《外婆中医》被译成英文《The Grandma Doctor》登在英文刊物《CHINA TODAY》（《今日中国》）上

7.《外婆中医》《琴童》选入北京市，武汉市，广州市，河南省和安徽省中考语文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