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货车司机的难言之隐
文: 豫南杨
20231111
《一个专司女人的大队支书》让我们伤感无眠。
7日凌晨三点，我们辞别日照的物象宾馆，带着沉重的心情随着京沪线的列车来到上海，再转浙赣线到赣州，东进武夷山。
武夷山的天游峰、一线天、大红袍景区、九曲溪竹筏漂流又把我们带到了童年。
白天奔波，晚上随同导游司机住进“天河宾馆”。
天河宾馆位于武夷山珠峰东侧，能眺望朦胧广袤的台湾海峡。
晚饭后，我们坐在宾馆凉亭品茶，俯视山下零星的灯光，又畅谈天下奇闻轶事，静听导游司机的难言之隐。
导游司机，山东临沂人，男性，姓方名亮，1948年生，初小文化，中共党员，1966年应征入伍，当汽车兵4年。
方亮，1970年退伍回家，在永久货场从事货物运输行业。一人一台老解放机动半挂汽车，每日出车时间多达15个小时，月工薪300—600—1000—5000—10000递增，往来于煤矿、养猪场、服装厂之间，上世纪80年代，路途常遭拦截抢劫或敲诈勒索。
一次，方亮路过项城，头疼高烧，见路边旅店招牌：“廉洁住宿。”
方亮停车住下该店，在高烧迷睡中，感觉有人抚摸他的下身。
方亮惊醒，发现一个少妇赤条趴在他的身上，方亮起身问：“你想干什么？”
少妇说：“你不是要玩玩吗？”
方亮欲走，并阴沉着脸，严厉的说道：“我病了，是来休息的。不是来扯蛋的，滚开。”
少妇不从，脚手撑开，“大”字档门，说：“给钱。”
方亮非常差异的问道：“给你啥钱？房钱30元，我已经给老板了。”
少妇大言不惭的说道：“你玩了我，还要给我30元。不给，我就报警。”
方亮此时拿出手机说：“玩了你？不用你报警，我报。”
那妇人见诈不到钱，就高呼同伴抢走方亮的手表。
那时候的方亮，月薪才300元，家有6个人吃饭，唯有他是劳动力。
这样的事情，常出现在露山、沙涡路边小店。“野鸡”多得恶心。
密县伏羲山脚下的东沟的煤矿，煤质好，是砖瓦窑的理想燃料。
方亮常把东沟的煤拉到淮北、商城机砖窑厂，途径周口西部的尉氏。
尉氏，古称“尉州”，隶属河南省开封市，位于豫东平原，东邻通许县、扶沟县，南与鄢陵县、长葛市接壤，西与新郑市交界，北与祥符区、中牟县相连，是方亮拉煤车队必经之地。
这里有专门劫私车诈钱行业的人，凡经过此区域带挂的机动煤车都得给他们“过路费”，不给就得挨打流血。
一天，方亮和妹夫空车去密县拉煤，至扶沟地段被一群中年男子拦截，为首的站在公路中间，示意停车。
方亮刹车，一个中年男子拉开车门，一手抓住方向盘，一手抓住方亮的衣领，说：“给包烟抽！”
方亮妹夫在副驾座上，说：“没有。”
另一个中年男子一把抓住方亮妹夫衣领，顺势拉出车门，随后匕首刺进方亮妹夫屁股，说：“空车，是带钱拉煤的，没钱谁信呢！”“欺骗老子，找死！”
方亮带去买煤的5000元钱就这样乖乖的被洗劫一空。
在矿场，一旦车厢装满煤，就有人钻到副驾座上或抓住司机方向盘，对司机说：“交50元，立即放行。”
方亮将此事告诉了矿主，矿主很平淡地说：“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是常态。”
方亮随行的车队由武汉服装厂至石家庄批发市场，多次在小界岭被劫。
小界岭是湖北与河南交界的一个山岭，是今天106国道上的重要山口。
这个山口，是一脚踩两省的山口：南向属湖北辖区，北向属河南地盘，是个“两不管”的区域。
小界岭南向山下是小界岭村，隶属湖北省黄冈市麻城市福田河镇。方亮车队遭劫的地点，多是在小界岭村北上的长坡且曲陡接近鞍部“两不管”的地段。
北上的货车从小界岭村开始加大油门，轰鸣地爬到小界岭山口，已是筋疲力尽了，抗拒能力极差。
一个黎明的早上，方亮车载服装2万件，慢爬小界岭长坡，距山口50米处的路面上横着一个倒齿的铁耙，一人挥棒，令车靠边儿，导致车侧翻压伤抢劫人，其余抢劫人哄抢全部衣服，公安调判方亮另出3万元。
那个年代的3万元比今天的30万还要多。
运输生猪是最辛苦的工作，具体体现在抢时间上。
那时的生猪，每千克10元，过秤后的生猪，4小时后就得屙屎屙尿。一头生猪一次屙屎屙尿超千克。一千克屎尿就是10元钱。每次到养猪场装载生猪时，养猪场的老板总是把生猪喂得饱饱的，运输途中要尽量让生猪少屙屎或不屙尿，车速保持在每小时90—100公里之间。
车速慢了，猪装挤了，有时会把生猪挤压死掉。
死猪处理，50元一头。夏天的死猪，是没人要的，只好丢到山地路边陡坎下。
路途耽误时间长了，生猪屙屎屙尿就多了，老板赚钱就少了；天气热了，死得的猪也会多起来。猪死多了，车主就赔本。车主赔了本，就扣司机的工资。
既要预防生猪屙屎屙尿，也要预防生猪挤压致死，还要预防路途遭劫，方亮始终提心吊胆地开着车。
黄州的生猪拉到阜阳，也要经过小界岭。当方亮拉猪车队正在爬坡时，抢劫人开车与方亮的车并行，抢劫人同伙从抢劫人车上跳越方亮车厢赶猪，一次能赶下四笼—16头。
一天夜里，方亮和车主的妻弟同队拉猪至小界岭坡口，遇到一个怀抱铁锹的养路工拦车，方亮认为是养路工人，就怜悯停车让其搭乘。那人见车停止，火速踏上车踏板，把铁锹扔在车上，随后，一手抓住方向盘，一手抓住方亮的衣领，高声大喊：“快来人啦！”。
车主妻弟，看到前车遇劫，火速停车上前，顺手一刀，砍断劫车人的手臂。
劫车人惨叫后仰落地，方亮借势开车逃跑，越岭下坡直奔河南地界的派出所报案。
方亮车队，长期过往西华、扶沟、项城、愚州、小界岭，公安机关的工作人员也经常搭乘他们顺路便车上下班，日子长了，彼此熟悉了，谈话不拘形迹了，方亮就问公安工作人员：“路上遇到拦截怎么办？”
公安人员不加思索地回答：“压过去。”
后来，方亮所在的车队真的压过去了。
压过去，天下司机都压过去。
压过去，惊动了国家公安部。公安部迅速组织严打。不但整治了路政，也整治了路霸。
方亮语重心长地说：“ 如今，无论是航空、河海、铁路、公路运输都安全了，这都是严打的结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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