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无相
作者//唐半傻
光棍节的第二天，攸县的最高气温降至个位数。来湖南半年了，前五个月都是在汗流浃背中度过的，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湿冷。当地人没咋地，我却穿上了北方的棉袄。
位于罗霄山脉腹地的鸾山镇阴雨连绵，几天没见太阳了，山谷里从早到晚云雾缭绕。皮佳河涨了很大的水，河水泛黄，滔滔远去，注入酒埠江水库。岸边收割后的稻田复种的油菜鲜嫩翠绿如北方的初夏，空气中隐约弥漫着桂花的香味，偶尔有汽车甲壳虫一样驶过，消失在山弯……
置身其中，环顾群山层峦叠嶂，俯瞰流水滔滔不绝，肉体和灵魂都在仙境，疗愈身心。
临河而居，北岸桥头老旧的小二楼是我客居的寓所，一日三餐不必伸手，连碗筷都不用洗，换洗衣服放在一个角落收工回来就会被洗净晾在竹竿上。每天早晨的米粉可以端着碗坐在河边，慢条斯礼地吃得光剩汤水，汤水的油很大，站在河堤居高临下，顺手倒进河里。
从县城旁边的工厂到这里的基地三十公里，来来回回沿着九曲十八弯的山路走了好多趟，远远的望见酒埠江水库，望见那一泓好水，好想有一天去玩玩，吃顿野生鱼宴，始终没能如愿。那日跟随运送木耳菌棒的大车行至半路，司机指着右边的一片田地对我说：“那就是山茶花。”天生爱花的我好想让司机停下来拍一段视频近距离的闻闻花香，没好意思，只能作罢，心里盘算着哪天再路过的时候再说。好多天过去了，再路过估计山茶花早谢了。错过了花期，来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这里？花谢了还会再开，值得的人如若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如同我的青春一去不返！山茶果实榨的茶油60～80一斤，据说炒鸡鸭鹅狗牛羊肉特别美味，素菜反而难吃，我在河北阜平县照旺台的庙里吃过一顿午饭，人家的素菜做的老好吃了，就是油大。月薪过万的我哪天一咬牙一跺脚买点茶油带回东北，不知道老婆会不会骂我败家？
攸县特产，米粉、香干、豆腐、血鸭……我早已饱了口福。不过血鸭的切法不敢苟同，带骨头剁成稀碎的骰子块，净骨头渣子，就吃味儿呀？如同攸县许多人离不开的槟榔，就嚼自己的口水。山上野生的八月瓜垂涎已久，据说卖给游客几十块钱一斤，有人顺嘴胡咧说大话，许愿一定会让我吃到，十有八九说过就忘了，大概也过季了。至于他说哪天带我去游玩溶洞，他说的时候我就没当真。身处异乡，大概只有真金白银不是假的。别的都可以忽略，等工作结束，有两个地方我必须得去：韶山、衡山的南岳庙……
从住处到基地步行几分钟的路程，有两条路可走：河边笔直的柏油路虽然有点狭窄，但是下雨天不会湿到鞋。河堤的草坪栽满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绿化树，寥若晨星的月季抑或玫瑰依旧花枝招展。左手边收割后的稻田里油菜已经覆盖了地面，来年三月油菜花开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只可惜那时候我就走了；另一条水泥板路经过村庄，路边栽满了桂花，前些天桂花盛开的时候别提多香了。
晚上去基地给木耳喷水，我喜欢走河堤的柏油路。虽然有路灯，但从来不开，一个人隐没于异乡的黑暗之中就感觉与世隔绝，与这个世界割裂开来仿佛很安全。没有人打扰。也不打扰别人，就喜欢这种安静的高级自由。
有一天晚上在黑暗中碰见一对恋人。女的穿着短裙，裸露着丰腴性感的长腿。这夜幕下的河边的确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也不知道我是否惊扰了他们的好梦？擦肩而过，那女的好香，我忽然有点嫉妒那个没看清脸的臭男人，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一脚踏上木耳基地的田埂，是需要开着手电的。一是为了照明，二是害怕不小心踩到蛇，南方的蛇随处可见。偶尔看到蛇，惊悸之余。不由得会想起天水伏羲庙里伏羲女娲交尾图，蛇身人面的二人双手起舞纠缠不休酣畅淋漓。古人还把这春宫图烧制在瓦当上，遮风挡雨……《封神榜》、《山海经》不是远古的浪漫神话，那时的文人没有现代动漫作者的联想力，里面描写的很多场景一定是真实存在过的，即便当时没有出现文字，这些场景凭借基因记忆代代流传下来，后人用狼毫小楷写到粗粝泛黄的纸上。达尔文的进化论是他闲的蛋疼拍屁股想像出来的，人绝不是猴子变的。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物，无论动植物还是微生物，都是设计出来的，人是造物主改了又改推翻了无数的方案最后定型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远古的人类一定可以上天入地随心所欲，也可以真的就是蛇身人面的样子。只不过后来人在这个蓝色星球上作的太不像话了，造物主一怒之下把人类原本无所不能的基因上了锁，让我们跑跳不如走兽，上天不如鸟，下海不如鱼…… 不过当年造物主把人设计成人面蛇身的模样，他一定是中草药吃多了。
深夜回来，在淋浴下面洗去一天的疲劳，钻进温暖的被窝，拿过手机跟电话的另一头聊聊苦甜参半的相思，困了，枕着小楼外哗哗的流水声，渐入梦境，梦回东北……
故乡容不下肉身，他乡容不下灵魂，所以只能选择漂泊。撇家舍业五千里，只为稻粱。
不日又要离去，生命的火车将载我奔赴陇上江南。祈望我的至亲挚爱平安、健康、开心……
别了，这山，这水……
作者简介：唐胜德，笔名，唐半傻；网名，独坐凭栏。《都市头条》认证编辑，抚顺市作家协会会员。写作无以糊口，靠做黑木耳技术为生。迄今发表文学作品160余篇，获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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