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巴黎 你绽放的恶之花为何忧郁依然
一一獻給波德萊爾誕辰200周年
文/影子探戈（江苏）
手掌的世界 雲雨翻復陰晴無常
巴黎的手掌 耳光響亮
吻在臉青鼻腫的美夢 于連《紅與黑》心上
有慶祝日盛裝舞步的馬隊 踏過香榭麗舍街的鏗鏘
波德萊爾 無論被遺忘被喚醒
你是先知 你是寓言
两百年 巴黎的手掌 只是多了几層老繭沧桑街頭遊蕩的難民
沒少的還是警察尖銳哨聲 催淚彈煙幕 逃跑的示威人群
指縫間的大街小巷 瀰漫葡萄酒的芬芳 普羅旺斯青銅色的陽光
黑白記憶的生死別離 “小提琴幽咽如一顆受創的心”*1.房
波德萊爾 我是遠方的朝覲人 城市齒輪間的逃亡者
兩百年後 我們相逢忘憂河上
同是流浪的波西米亞人
我們冷眼旁觀 遊手好閒 酗酒放歌 分享惡之花的鴉片 憂鬱的大麻
看大幕開啓瞬間落下
享受“比冰和鐵更刺人心腸的歡樂”2.*
不要去塞納河上的遊船 那是資產階級吸血鬼的棺材 頹廢之窟假面舞會的名利場
不如我們吞雲吐霧 在忘憂橋洞下 做墮落塵世的乞丐
靜看時光倒流 歷歷在目 自得其樂
協和广場斷頭臺上
路易十六的禱告
如憤怒大海瞬間消逝的浪花
“我清白死去，我原諒我的敵人。但愿我的血能平息上帝的怒火”
羅蘭夫人斷頭台前 對節日般狂歡的人群高呼 “自由啊自由， 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
而斷頭台前的婦女
一邊結毛線 一邊數掉下的頭顱二十二、二十三 3*
七月的蒸籠 街道泛濫成狂暴的河流
咒駡 哭泣 口號一波壓過一波
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冒死沖出 拼命拉住囚車的欄杆
向包紮著下巴還在洇血的羅伯斯庇爾吐口水
“你們這些惡棍 ，進地獄吧 ！地獄裏也別想擺脫所有不幸妻子和母親的詛咒！”
神情冷峻 的羅伯斯庇爾目不轉睛凝視前方
突然馬車似乎有意在聖托萊諾大街 他家門口片刻停下
几個無賴漢又跳又唱
他忠誠的擁護者房東迪普萊一家不是被捕就是逃亡
他想起三個月前 被自己處死的戰友丹東
嘴角輕蔑的微笑 “下一個就是你！”
從雲譎波詭的漩渦裏出逃
你揮手離別 巴黎陰霾的天空就落淚 你悄悄歸來 巴黎的愛情變本加厲的醉生夢死
你沉默 “像是一個多雨之國的王者”*4.思考
與撒旦探討 被污衊被迫害的真善美何去何從
你清醒 向上帝懺悔 在死亡的烏雲之上 架通天堂的雲梯
”有比活了一千年更多的回憶”*5.
看一個時代的巨獸從黑洞裏孵育
如洪水吞噬一切
你是一個叛逆者見證者記錄者
那些黑夜裏掙扎的靈魂 無家可歸的遊蕩
進入你的噩夢 你的筆下生出惡之花
我的思路苦澀 詩不成行
靈魂和軀體有山谷的裂隙 荒原的空曠
你的鵝毛筆沙沙作響在紙的街道潛行私訪
把賭徒 騙子 小偷 妓女 盲人 印象的碎片 凝固成光怪陸離的詩行
你有時被遺忘 有時被惦記 你是巴黎高葉街十五號沉默的門牌
青苔印滿叛逆的記憶
你是咖啡廳一張空空的座椅 等待久別重複逢的溫馨 褻瀆上帝的快感
你的寓言是灰燼 是泡沫 在兌現的路上發酵 甦醒 涅槃
算了吧 趁病入膏肓的黃昏強打精神
巡邏的菲比斯不在
我們去看艾絲米拉達吉普賽舞的萬種風情
她的眼睛是春水盪漾的深淵 她的紅唇有罌粟的媚惑
嗨 意亂情迷的旁觀者 千萬注意你的錢包
人間喜劇 人間悲劇
只是一枚錢幣的兩面
我們被命運錢幣一樣拋起落下
波德萊爾 你是金幣埋不住的閃耀 我有塵埃卑微的疼痛
聽啊 巴黎聖母院鐘聲嚮起 醉酒的卡西莫多醒來 他總是出語驚人
鐵面人的傳說 在巴士底獄已被證實
人們紛紛指著我的影子嘲笑 來自東方的卡西莫多 你是否色迷心竅 又在胡說八道
紅磨坊的康康舞百花爭艷 夜夜笙歌不絕
保加利亞的玫瑰 烏克蘭的向日葵 布拉格的丁香花 還有來自亞細亞茉莉花的神韻
她們是異國他鄉的姊妹 孤獨的夜深人靜 只有故鄉的淚水 能撫慰她們濃妝艷抹的傷悲
四月最多情 鳶尾花 迷迭香 百合花埋葬了昨夜的屍體 埋葬不了羅丹的《老妓女》
她枯萎的雕像 永恆成一次生命的祭典 向遊客無言訴說青春的凋謝
香奈兒五號的芬芳
玫瑰人生的香頌
在舞廳 T台 酒館縈繞
像幽靈與天使在鞲和
綠蔭大道上翩翩起舞的華爾茲 有誰記得腳下浸透多少無辜者的血
波德萊爾 你是巴黎最初的一支探戈
驚艷了假面舞會狂歡的嘴臉
你被刪掉的六首詩
像野草席捲的春天
嘲笑着宫殿的不可一世的威严 廢墟的结局
巴黎 波德萊爾的巴黎
纸醉金迷的恶之花 如此惊艳
你是神仙的地獄 墮落的天堂 現代主義燈紅酒綠的故鄉
蒙帕納斯公墓的夕陽撫慰你斑駁的石碑
瑪格麗特.杜拉斯、莫泊桑、波伏娃.薩特與你在此相聚
教堂象徵主義的鐘聲炊煙一樣的升起
黃昏的文學沙龍在霧靄中嫋嫋開場
你們是否會再次天翻地覆的爭辨
把詩歌文學哲學的老處女帶向惶恐迷惘的天涯
波德萊爾 你天才的寓言是宿命的輪迴
你的憂鬱是鮮美的蠱藥 你綻放的惡之花如此美艷 如此憂鬱
我讀你 讀命運 讀世界
的自由平等公平正義
有人以屍骸的白證明 月光的聖潔
有人以行屍走肉的活演繹陽光的溫暖
誰重如泰山 誰輕如鴻毛
潮起潮落 沙灘上過客的印記一次次被抹平 還有那麽多泡沫的嘆息
我聽見一個人隔著時空 舉起一本書冷冷的說
有時啊 人生不如波德萊爾的一行詩*6
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1821.4.9～1867. 8.31）法國現代主義詩歌鼻祖，象征派先驅。主要作品《惡之花》十九世紀最具影響詩集之一。代表作《巴黎的憂鬱》、《美學珍玩》、《可憐的比利時》等等。
1.2.4.5.波德萊爾詩。
3.狄更斯《雙城記》
6.芥川龍之介語。
作者简介
影子探戈，笔名丁伊。江苏盐城人，知青、铁匠、下岗工人、乒乓球教练、秘书、诗歌爱好者。偶尔路过尘世，爱风花雪月。写诗，与另一个我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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