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公司领导决定调任父亲前往驻地在河北省唐山市的515地质队,主管物质供应管理工作。在任职期间,父亲恪尽职守,大公无私,经常深入勘探作业第一线,关心职工诉求,为职工排忧解难。
期间,有职工向父亲反映:地质勘探一线职工经常加班加点,由于粮食供给不足,经常饿着肚子进行勘探作业,影响勘探进度。一线作业班组负责人和职工代表曾经多次向时任领导汇报此事,可这位做派蛮横的时任领导,习惯于长官说了算,对职工的诉求熟视无睹,欺上瞒下,弄虚作假,问题一直得不到落实,广大一线职工敢怒而不敢言,怨声载道,引发了一线职工的不满情绪。父亲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甚感忧心,立刻与时任领导商榷,呼吁他如实向上级领导汇报情况,尽快给勘探作业一线职工增加粮食供给,提高生产效率。
不料,这位横行霸道的时任领导,却勃然大怒,怒怼父亲,并口出不逊,言词不堪入耳,横加指责父亲激化职工矛盾,破坏干群关系,干扰生产秩序,政治觉悟模糊。
双方针锋相对,各执一词,都不愿意退一步,氛围进入白热化,父亲始终站在广大职工的一边,为了广大职工的利益毫不妥协,据理力争。此事在515地质队内部闹得沸沸扬扬,引发了轩然大波,同时也引起了总公司领导的关注,总公司领导经过调研,对那位时任领导进行了批评教育,在总公司领导的直接干预下,此事最终得以落实,一线职工拍手称赞。
1958年至1960年的“大跃进”运动,是“左”倾冒进的产物,由于那些不切实际的瞎指挥泛滥,高产风、虚报风、浮夸风、共产风盛行,很多地方开始放卫星,一亩地几万斤产量,可谓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在三年五年赶英超美的影响下,这股风刮到了各行各业,导致众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那些年,说实话、办实事要担很大风险,那位心胸狭窄的时任领导自从与父亲发生争执之后,恼羞成怒,对父亲怀恨在心,把父亲列为排斥和打击之列,视为他仕途中的绊脚石和眼中钉、肉中刺。为泄私愤,凭借自己手中的权力,在各种场合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旁敲侧击,指桑骂槐,对父亲的一言一行做片面解读,歪曲事实,进行无端的诬陷诽谤,公然煽动群众,用不光彩的手段栽赃陷害,把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污名化,并打上政治烙印。在工作中,到处对父亲进行无端指责,设置障碍为难父亲。
在一次运输勘探设备和仪器仪表的途中,遇到了暴雨,父亲为了保护国家财产,不顾脚部旧伤再度被感染的风险,在暴雨中用身体遮挡雨水,导致装在上衣口袋里的报账凭证被雨水浸泡,无法按时向财务科报账。
父亲在第一时间就与时任领导和财务科负责人做了汇报,并商讨了补救措施。可这位阴险狡诈的时任领导一手遮天,根本不给父亲补救的机会,却罔顾事实,借题发挥,在背后捅刀子,诬陷父亲挪用公款,故意销毁报账凭证。时任领导拉帮结派,与培植的个人势力同流合污,助纣为虐,狼狈为奸。
一小撮利益捆绑的关系户也表现的十分活跃,趁机跳出来写大字报,捏造谎言,煽动不明真相的干部群众跟风炒作,以讹传讹,企图利用舆论的力量打压父亲,割裂群众与父亲之间的关系。
他们苟且私刑,持续轮番对父亲实施疯狂的极限施压和胁迫虐待,使父亲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压迫。他们嚣张跋扈,无所不用其极,明目张胆地把单位视为他们兴风作浪的堡垒。
父亲熟知: 亘古以来,任何人只要走上领导岗位,成为公众人物,都会面临各种各样挑战和矛盾,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群众有怨言,受指责,被冤枉,受委屈都是不可避免的,而处理这些矛盾并保持良好的干群关系,显得尤为重要,在处理问题时,需要保持冷静和理性思考,兼顾各方利益,在上下级关系中,友好合作和相互理解是缓解上下级紧张关系的关键所在。倘若得罪了心怀叵测之徒,厄运就会跌宕而至,为日后埋下祸端。
1960年12月,父亲被迫调离物质管理岗位,另任他职。
1961年3月,经过时任领导的精心策划,强行给父亲扣上了“对国家粮食政策不满、对社会主义制度不满”的帽子,并以此为幌子,变本加厉的对父亲进行大肆迫害。
同年4月,时任领导又迫不及待地做出了荒谬的错误决定:撤销父亲的一切职务,开除公职,并勒令父亲携家中妻儿限期离开河北省唐山市,否则,将采取强制驱离措施,且没有上诉的权利。他们穷凶极恶,手段极其残忍,将无辜的妻儿添加到被打击迫害的行列,这种抄家灭族式的手段丧心病狂,有悖天良。
面对突然袭来的挫折和劫难,父亲内心郁愤不平,感到五味杂陈,无法承受这样的决定,但又无能为力。父亲意识到政治运动的残酷性,在那个百口莫辩的年代,父亲只能默默忍受,保持沉默,以待来日。然而,父亲并没有向命运低头,而是保持一贯的坚韧和尊严,以温和的恣态面对人生的波折。
作为单位管理人员,不论职位高低,理应坦诚相待,彼此尊重。因此,父亲主动找到时任领导,希望双方增加理解和支持,修弥互信,缓和双方紧张关系,奉劝他改弦易辙,摒弃前嫌,撤回处理决定。可这位心胸狭窄的时任领导,为了扫清障碍,态度强硬,对父亲的好言相劝置若罔闻,执意把父亲欲置于死地而后快。
那些年,政治运动一场接一场。“以阶级斗争为纲”是左右铭;政治挂帅是重中之重;“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耳濡目染;动辄上纲上线、乱扣帽子司空见惯,成为令人捧腹的趣谈。为了攫取一己私利,利用政治运动铲除异己,打击报复他人,是一小撮跳梁小丑们烂熟于心的政治手段与套路。
1961年夏,我国正处于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父亲失去了工作,家庭生活失去保障,为了养家糊口,父亲四处奔走寻找工作。几经周折,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于1961年秋,我们家搬迁到辽宁省、盖县、上河寨乡、马家沟村安家落户,从此开启农村生活模式。
马家沟村的马氏家族势力庞大,村里的重要岗位都被马氏家族统治,当他们得知父亲的资历后,忌惮父亲有朝一日会取而代之。
然而,父亲将过往的是是非非,早已烟消云散,无意再涉足领导职位,只想当一个农民,过安安稳稳的农村生活,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可马氏家族却不以为然。从此对父亲及家人的态度急转直下,隔三差五对我们家搬弄是非,令我们全家人不堪其扰。
1962年春,无处可去的父亲,为了保护家人不受到伤害,无奈之下,我们家只能再次迁徙,投靠我的祖父,来到父亲的第二故乡,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盟.察右前旗.玫瑰营镇.全胜局村,寻求家乡亲人们的庇护。
父亲少小离家,已经22年没有与亲人相见了,只是没曾想居然以这种方式与亲人相见,父亲无数次在梦中回到家乡,但因为战争,为了建立和建设新中国,父亲始终没有能够回乡探亲,父亲对亲人们的思念和愧疚刻在他的心里,成为父亲永远的痛,父亲与久别的亲人们相见的那一刻,心中的愧疚和思念像一股涌动的激流无法控制,令人潸然泪下。
这次迁徙,有我和我二姐、二弟和三弟。因为我母亲身怀六甲,为了让我大姐顺利完成学业,大姐继续留在营口市大舅家完成学业,故此我母亲和我大姐没有与我们同行。
由于我们年幼,对当时发生的情景记忆模糊,只记得我们坐了好几天火车,来到一个既亲切又陌生的地方。我们这个从唐山市落难下来的家庭,早已一贫如洗,何时才能结束这种颠沛流离的困境,家庭前景堪忧。
父亲战功显赫的传说,在家乡早已口口相传,家喻户晓。乡亲们得知父亲遭到政治迫害,沉冤返乡,无不为之感到震惊和唏嘘,为这样一位多年征战沙场,在枪林弹雨中舍生忘死,奋勇杀敌的【共和国人民功臣】蒙受不白之冤,感到困惑。
由于家乡政府和百姓对父亲知根知底,父亲不但没有被孤立,反而受到特别关照。因为父亲是二等甲级残废军人,按照国家政策,家乡政府每年给父亲补偿50元的残废军人抚恤金,每个月补贴7元钱的医疗处方费,还给我们家新建了两间土坯房,分了三亩自留地。
父亲因伤致残,旧伤经常复发,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家乡政府安排父亲在大队林场做护林员,偶尔受邀去学校宣讲战争年代的红色革命故事,为中小学生做爱国主义教育,受到校方的赞誉。父亲经常回忆战争年代的艰辛和牺牲,也一直关注着国家的发展,教育我们兄弟姐妹发扬爱国主义精神。记得父亲经常给我们讲述亲身参战的故事,父亲那深沉的嗓音总能把我们带入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
那一年,我二姐九岁,我七岁,二弟五岁,三弟三岁,我们姐弟四人随父亲一起生活,二姐负责洗衣做饭,还要看护两个年幼的二弟和三弟,我是男孩中的长子,负责挑水,筹措烧饭用的柴火,父亲在大队林场做护林员,整日早出晚归,忙的不亦乐乎。所以,日常生活全靠我们四个未成年的孩子自理,我们姐弟做到了现时代同龄儿童难已完成的家务,实属不易。1964年春季,我三弟突患麻疹,连续高烧不退,我二姐背着三弟四处求医,村子里缺医少药,多亏我二姐的细心照料,三弟奇迹般地捡了一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1964年腊月,久别的母亲,怀抱着未满周岁的四弟,从辽宁省.营口市的姥姥家返回内蒙与我们团聚,骨肉分离,母子重逢,相拥而泣,那种悲欢的感受,每忆及此,痛彻心扉。
我大姐智商很高,从入学开始,在德智体方面表现非常出色,学习成绩在全校一直名列前茅,为了确保大姐的学业不受影响,妈妈忍痛割爱,将大姐留在辽宁省.营口市姥姥家继续完成学业。我大姐从上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毕业,一直在营口与我大舅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直到结婚。
母亲的回归,辍学一年之久的二姐又背上了书包,走进了校园,实现了二姐继续上学读书的愿望。我们兄弟姐妹在母爱的呵护下,得到了数不尽欢声笑语,我们经常围坐在母亲的身边,听母亲讲那过去的的故事,母亲还教我们唱很多过去的老歌,同时把歌词大意一字一句给我们讲解,使我们懂得了很多人情世故,记忆最深的是一首叫做《苏武牧羊》的歌曲,歌诗大意是 :汉武帝时,苏武奉命出使匈奴,被匈奴扣留,匈奴贵族多次威胁利诱,劝其投降,苏武坚贞不屈,匈奴没有办法,就让他到北海去牧羝(公羊),扬言要公羊生子方可释放他回国,苏武历尽艰辛,在北海的冰天雪地里,拿着象征汉王朝的尊严和代表他身份的旄节牧羊,渴了就喝雪水,饿了甚至吃铺垫的毡子,就这样,苏武在匈奴留居十九年,持节不屈,至汉昭帝元六年方获释回国。歌曲旋律很美,没有急风暴雨似的激昂愤怒,没有北风凛冽的肃杀,只是一片平和,而这平和之中却蕴藏着无比坚贞的信念和不屈不挠的感人之处。每当我想念母亲的时候,就会晿上几句《苏武牧羊》的歌词,以解思母之痛。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在母亲的熏陶下,经过母亲的言传身教,加之二姐自身的努力,从小就展露出唱歌和舞蹈的天赋,年仅14岁就被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盟.察哈尔右翼前旗.乌兰牧骑选拨录用(县级文艺演出团体),从此走上了文艺岗位,脱离了农村艰苦的生活环境,成为一名歌舞演员,而母亲正是二姐走向文艺岗位的引路人。
曾记得,每逢秋收季节,父亲就率领我们姐弟去自留地收割莜麦,脱粒后,再经过淘洗炒磨等多道工序,至之加工成面粉,整个繁琐过程,我至今难忘。尤其是父亲拉碾子礳面的憔悴身影,仿佛就在眼前,令人心疼。母亲不但不会干农活,而且烹饪莜面的厨艺也技不如人,但我们兄弟姐妹们个个都吃的非常香,那种独特的妈妈味道,永生难忘。
每逢刮风下雨天气,父亲脚部旧伤后遗症就会复发,经常伴有炎症,脓血外溢。后遗症导致双腿疼痛难忍,寝食难安。为了让父亲减轻痛苦,我们姐弟就要轮番给父亲捶腿。深嵌入父亲右脚里的弹片,长达53年之久,使他老人家长期饱受伤痛折磨,父亲坚韧的毅力,令我们竦然起敬。
父亲戎装虽解,但军魂犹在,始终保留着军人本色。把自家院落打理的井然有序,还在院子里建造了一个花池,种了很多花,每逢花开季节,香飘满院。见证了父亲在逆境中,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期待。
记忆中的父亲是那么温暖,那么真诚,不管生活有着怎样的境遇,父亲对待我们总是保持着一副笑呵呵的脸,无论生活有多苦多累,父亲从不将生活的压力与愁苦传递给我们,让我们感觉岁月静好,一直晴天,父亲总是以最平淡朴素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爱,默默扛起家中所有的重担,付出而不求回报。
1966年12月26日,我们的小妹出生了,那个年代,每增加一口人都会给家里带来很大压力,尽管如此,新生命的到来,给我们这个贫困的家庭带来了无穷的欢乐和期待,巨大的幸福感洋溢在我们家每个成员的心里。
感谢我的母亲,忍受十月怀胎的艰辛,将可爱的小妹带到我兄弟姐妹中间,和我们一起成长,感谢母亲一直以来无怨无悔的付出,相信一定会将母亲美丽纯朴、勤劳善良的基因遗传给我们的小妹。
1963年至1966年,我国发生了一场持续了四年之久的“四清”运动,从一开始的“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清财物”,演变成带有政治色彩的“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清经济”的“四清”运动,很多干部被扣上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帽子,受到不应有的惩治。
1968年冬,内蒙古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深挖“内人党”的政治运动,造成大量干部群众遭到诬陷迫害,有的被致伤致残,甚至被迫害至死。被拘禁、被揪斗、被专政的人数愈来愈多,仅我们所公社挖出的“内人党”就遍及各个角落,几近到了人人自危,无一幸免的地步。父亲对“四清”运动,和“内人党”事件中的错误行为始终心存芥蒂,但始终没有动摇过对国家和人民的忠诚与执着,因父亲体验过整人之苦,冤枉之苦,非常厌恶痛恨整人,对蒙受冤屈的人寄予很大的同情,有着特殊的情结。凭借自己的身份和影响力,面临重重困难和压力,不顾个人安危,说服专案组负责人,拯救了诸多无辜人士免遭其害。
1966年至1976年,持续十年之久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又称史无前例的“十年浩劫”,被一小撮臭名昭著的造反派所利用,无数老干部和有识之士被打倒,甚至含冤至死。公检法被砸烂,学校停课,牛鬼蛇神当道,造反派猖獗掌权,最终酿成一场严重的内乱。建国以来的历次政治运动,是一面面照妖镜,照出了各级政府的管理能力;照出了各地的官风民风;照出了各个领域的妖魔鬼怪。
父亲德高望重,平易近人,从不居功自恃,深受乡亲们的敬仰,不论公事私事,乡亲们都愿向父亲请教,父亲是个热心肠,有求必应,从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