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年龄被岁月无情地叠加到六十的时候,行走的步伐渐渐放慢,几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唯一不能释怀的是对吃的愿望,尤其是那些在少年时代心心念念不能实现的,或是那个时候曾经打动过心灵,那种叙述无尽,想忘都忘不掉的记忆,总是时时萦绕心间,譬如每年的秋天,总会如约而至的柿子。
柿子不止一次地闯进我的眼帘,触动我的心弦,弹奏出那首不绝如缕的乡野小调。
柿子树是一种生命力顽强的树,大多都是自由生长的,很少有人刻意呵护或者是专门培育。
我家起初是没有柿树的,究其原因,不知是祖上人的不够勤快,还是被爷爷吸大烟卖掉了?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将来自己是个喜欢文字的人,这些细枝末节都将走进我的文字里,并没有去刻意追问过。
我对柿子美味的获取,是来源于对门韩姓的奶奶家。在扯着母亲的袄襟去她家串门的时候,她们会很大方的让母亲吃烘柿,母亲大多舍不得吃,我得以愉快享用。
后来,她们还会做炒面,就是把烘柿拌些炒熟的麦粒和玉米,摊在苇席上晾晒,红彤彤一片,煞是诱人。等到彻底晒干了,在石磨上磨成粉状,春荒二三月时,人们去地里干活回来,挖上一勺,倒点冷水,在碗里搅拌一下,就算是一顿饭了。
我自小对食品有些挑剔,就是父亲说的那种穷人富嘴。尤其不喜欢这种不是饭的替代品。喜欢并稍稍改变观念,源于那次去了韩家四奶奶家,在她难却的好意下,试着尝了一口,凉甜凉甜的,一直甜到了心窝窝里。
柿子树不是农人的宠儿。它们大多生长在沟沟坎坎的边沿上,仅凭着吸收半边土地的营养得以生长。
那时候,我记得窑脑头的一块地中间,长着一排南北向的柿树,粗壮的树身伞状的树干四散开来,树的西边是我邻居老席家的坟地,感觉很阴森,那一排柿树的东边,有一棵叫做蜜蜜罐的柿树,每年开花时散落的一地柿花,被我们用麦楟儿串起来当项链,馋嘴的小伙伴们小口吮吸它,说味道很甜。
柿花落后,柿子的雏形已成,但并不是所有的柿子都能长大,中间还要落下一部分,这时候,我们就会在树下捡拾小柿儿,有的回家放放等烘了好吃,有的直接和我们去地挖的养苗草一起倒进猪圈喂猪。
等柿子再长得大一点,就有人琢磨着做漤柿了,把从树上摘下的青柿子在小河的某个地方挖个坑放进去,然后,用石头盖好,有细心的小朋友们还要做个记号,便于到时寻找。
大约一个星期或者是三五天,大家都急不可耐的去挖吃漤柿了,没有涩味、脆生生、甜丝丝的感觉很美;也有空欢喜一场的,估摸着时间到了,去吃的时候不知被谁抢先一步吃掉了,顿时大家懊恼不已,后悔自己为啥没能早点来吃……
后来,生产队的地做了调整,柿子树随地块走,虽然那些过去柿树多的人有些不乐意,然而,大家商量决定了的事情,也只有少数服从多数。从此,我家有了鸡心柿,摘家烘儿,还有一棵长在崖边边起的小花柿儿柿树。
每年的秋季里,在收完庄稼的空隙时间,我和哥嫂子一起上树摘柿子,然后,漤漤柿旋柿饼,从此生活里加进了这抹暖红!
柿子,一代人的生活记忆。

作者简介:张红粉,洛宁河底人,挚爱文学,一直在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