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台北 梁崴 画
看见声音
晨间 一束光与叶络上
斑驳的水珠 一起
在坠落中相遇 它们拥抱的样子
很新颖 如远方不知名的声音那般
神奇 又让枝头的鸟鹰好奇 关于
宇宙与行星 从梦中传出的呓语
是否只能仔细聆听 也许还能注视
像看那束光那样 看到它们睡着很安心
就像清晨拥抱露珠的明亮 那般
可以张开瞳孔捕捉到 夏日的柔情
原来还能被一个瞬间所挂记 于是乎
就连苏醒也变得很惬意 因为比远方
更遥远距离的声音 可以被看作
一场拂晓的降临 就像露珠滴落在地上
很轻 溅起的枝桠被反射进眼睛
很美丽 又化作更多 拥抱更多
光与动静 那是被听见的清醒
与看见的 世界上最纯粹的 声音
YO-YO
旋转 在四季与不同的节气 那可能
是一个清晨 或是黑夜中摸着黑 却
不曾停止 因为有人在长大中成熟
也同样有人 在衰老中稚嫩
我想 那圆是由笔直孕育 所以
当它越来越像星星 或是月亮
亦或是 一门语言中 无可或缺的
形状与意象 那么 它和它们
一定由一根线搭起 整合在空气中
泛黄的扉页里 既定在复合的跳动中
继续旋转着 关乎美 不拘 肆意的青春
也仿若年轻 永恒闪烁 又不小心
轻柔地 坠入爱 被雨滴打湿
长出花蕊 经受第一次微笑 沉迷
学会收敛语言 注视行径 不再
执迷于只是旋转 而是还有
更为花哨的衬映 有时是影子
有时 是夕阳倒映下的自己
往日 无论如何 都会延续所有
可能中萌发出的假象 有时
只有偶然会实现 可大多数
往往都会奔赴破灭 即便
多么用力去维持 旋转的圆
在空中炸出好多重影 已经
分不清 是眷恋 还是
被称之为欺骗 的真挚
终于相信 停摆
是当你下定决心 用力旋转出
日月 夜昼 四序 与模凌两可的
情绪时 那就注定 一切必将在末梢
竭力 明晰落寂 等待着它 它们
永远沉寂 并且被随意妄弃
秋千
当心坎上不息的月亮升起
充盈 与那些关联的感情一起
依稀成为黑暗中流淌的小溪
我将花费许多光年去遗忘 梦
一个个竭尽所能飞奔而去
如果水是尘埃的倒影
那么 我们所铭记的天空
马群飘摇的山岭 与凝望
都会触及到 静止中
不断摇晃的棚户都被注视着
因为水不曾静止过
尘埃也是 极目远眺的瞳孔也是
就像每一次落泪 如初
每一次将希望界定于也许中
去敞开心扉 放肆尖叫
就像每一次如此更迭过后
还是会荡涤到初始
而这种往复永不熄尽
想过 成为蜉蝣
朝生暮死 必要时
从头来过
也想过 辗转在轮回中
看看年少的手掌 握住
那沉睡的时间一点一点
比作四季 苦痛哀乐
比作成长 希冀失落
然后坐在谁的怀里
拥抱猜疑 命运
与众生擦肩 相遇
又在什么时候站得笔直
朝向别离 徐徐挥动双手
最后感到遍体鳞伤
将此时此刻归为岑寂
又好怀念从前 好想
重新来过
等 脑海中最后的光亮泯灭
放不下的 不得而知的
明了的 曾经拥有后失去的
与错落的年华相比
又好像显得不那么迷惘吧
紧紧握住的那些 回忆
像被具像抛弃的抽象
我将拥有此刻就好 现实
原来一直像秋千那样
永远被同一片阴影拥抱着
竹马
儿时的友情 是一封正在书写的信
我们牵手的姿势 互相嘲讽的话语
甚至是 我用竹棍追着你
漫山遍野奔跑的背影 都是笔触下
那些拼凑成字的墨迹
那时 我们会因为一场虚构
争得头破血流 你给我的拳头
我到现在 还视为那片孤岛的养分
方今 屡屡看着你们趋于沉默
深沉得像树 茂盛的枝丫好像
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寒冬那般
只是 我宁愿我们都只是几株相邻的草
共同争着一颗露珠的芳心 去好胜
将那些最伤人的话留在彼此胸口
至少那颗心正炙热地跳动
那些年月铺陈的长河
金黄的砂石磨成粉嵌入其中
它知道 它将带着沿途的泥石
越发广袤 直至汇入无垠深海
可它不知道 涓细清澈的昔日
与一条迷途的鱼 毫厘的虾米
甚至是被苍翠抛弃的枯叶
一同奔赴在未知中 那种感觉
也许再也无法感同身受
如果 终点那头 我们
在离散中重新聚首
是否愿意十指紧扣 握着笔
在信的那头 一同画上一个圈
然后合上 属于你的我的
流年 每一缕光 与遭受的苦难
彻底抛之脑后 那时候我在想
我看着你们的眼神 和你们那样看着我
是否才能被泪水重合 不可置否
天幕降到足底 鱼的世界
才终于有了不曾拥有的天空
寰宇
你知道 世界很大
玫瑰有十二种颜色 悲伤
也有上百种 我遇见你的方式
可能有一万种 那么为什么
一定要是现在这种?
你知道 夏天也能飘雪
只是 在另一个半球
我可能一辈子 都看不完
这个寰球的苍凉 就好比
你就在我身旁 从我呼吸到
第一口汽车尾气的时候
你就用那种冬天的眼神
为我诉说夏天的童话
想到这 我就会想起
数亿年前 也许还没有生命
星星是否占有海水 云
是否是植物存在的证据
只是 太阳和月亮 所经历的
那种无法交集的心绪
是泥土始于黑色的缘因
要不然 是什么能让它们
赶赴天外 海水干涸后
终于为决绝 留下了一片
得以伸开臂弯包裹悲伤的竭诚
远方的声音 和那些
当你从稚幼过渡到虚伪时
看到的假象一样 难以琢磨
人性有千百种模样 未来的迷茫
也是 然而 在未来某个路口
我在某片喧哗中 遇到你的时候
那时灯还没绿 你忧郁的样子
我想 是我为数不多
记住你的时候 也是
在寰宇中那些 濒临破碎的瞬间
我爱上你的方式
思考
想到 我们那九个夏天
纷繁的纸张比饭粒还白 承载的
是连自我都将迷失的方向
食堂旁 总有一棵松树
针叶密而尖锐 挡住了太阳
否则 光会肆虐在狭隘中
照亮那些 生怕被揭示的
本相 孩子们吃饭的样子
才真香 大快朵颐的笑
才不显得那么神伤
想象中 一双球鞋可以永远纯白
一个同桌 相处过了
就能一辈子 一个恋人
每天见到 宁愿多上几步台阶
也很幸福 老师的话
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总说 你的人生
都由一场国考而决定
而这场考试 又关乎于
每个日夜 每只轮空的笔芯
将每张纸上的空白 强加意思
只是 直到毕业六年后
我还在怀疑 无声
是否表示绝对服从 而
我们真正怀念的 是那些
使命与荣誉 还是那些
未来得及体会的 “眼泪”
原以为 树木有根
叶落会变为泥土与养分
浮游的生命路过 会夸赞几句
拼命的生长 看到万物的头顶
与那片天从暗沉中归于平静
就能变成世俗的唯一
可究竟 万众瞩目
是被无垠的孤独找寻
还是为一把斧头
提供杀死美丽的圭臬呢
秋天趋于纷乱 惶恐
装饰着脆弱的乱
年迈的记忆 连影子
都显得难堪 然而
如果不是远方 沸腾的失败
如果不是遗憾 那么
高空的风筝 又怎么愿意
在坠落中望向 憨厚的诚实呢
红砖
他说过“安静是最好的答案”
但这不代表死亡 是颓圮
送给时光耳鬓厮磨的轨迹
多年前 我触过它
被缭乱的电缆紧紧环抱
镂空的间隙中有玻璃
反射出火星的倩影
而我全然不知
空气与水泥狠狠碰撞
茂盛的纹理似背过身去
而火从不回避
所以它一直烘烤着
它们的脊背如此刻骨铭心
一个静物既然已经存在
那它就永远失去再次被注视的意义
荏苒只是毁灭前的每一笔
被遗忘绣上的灰烬
那么此时 阴影
就恰似崇高地拯救
那些斑驳的焦灰 与
成为红色粉末的虫洞
至少不会再一次 被欺骗
让那种心甘情愿变本加厉
多年后 我想当我成为一只流萤
在深邃的夜里望去
玻璃敷着乳白色的惶恐
而后的布帘紧紧遮蔽
黑色的线摞越积越厚
像极了相疾的自私
而那些有幸被眷恋的躯体
在失去血色的皱纹中发青
晚晨的安静在痛苦中呓语
每棵木头的手臂愈加贪心
朝着墙体最后的体面伸去
当风似子弹夺去掩饰棕黑的绿
它们会明白 事实上
无论韶光如何夺去外表的光鲜
只要那份深沉在心中如水泥般专一
那份遭受冷眼相待的丑陋
从来都是晚霞降于地面下
用以衬托虚伪黑暗的证据
望龙
是的 我生在一个伟大的家族
他们从未忘记宣泄才华
钢笔留下批判的艺术 清高
在账单上遨游 数着钞票
用颜料泼洒纯白 抽象派
讨厌的政客 讽刺的腔调
他们的生活被神秘主义包裹
却从来逃不出现实的牢笼
仅仅是那些对于孩子的宠溺
或是作为一个男人 古怪的脾气
与一个女人 无休止的代替
曼妙的话音从不休止 嘲讽
天真 调皮 谎言 甚至憨笑
都无法成就继承天赋与基因的崇高
我们本该成为他们 或者必须
超越 成为他们脑中遗憾的
重塑 背负盛名 在天空中
如果摔落 就必然粉身碎骨
如果失去自我的同时无法泯灭
那种找寻自尊的痛 那么究竟
我们是影子与木偶 还是
他们真正站在高处 教导
成功 是零星少数
你从来就应该享受孤独
我们 被疏于多少陪伴
就应该 成就多么伟大
星空中 只有一个月亮
只是爱 应该是大多数
他们从不放弃每个瞬间
在花甲之年依旧忙碌
那些酒醉 长漫的通话
碎落的烟灰 伴随着日落
在每个隔绝交流的门缝间
等待一盏灯的熄灭
那是鸽子终于为了不再飞行
而解脱 还是伴随着成熟
我们不再抱怨 反倒更加聆听
生命的光华如此这般汹涌
想到这 我就想 如果
平凡是三餐一条狗
和谐的笑容 拥有旅行
朝朝暮暮 甚至互相吃醋
而独一 就是破碎生命
荒诞生活 压抑情感
为了在历史上停留
将梦的成真寄托在每一次
争吵与伤害 那么云的目光
该为了多少次柔软的钦慕
隐藏多少琐碎堆积起的累赘呢?
祭奠
单纯是 祭奠那些以梦为马的诗人
我们的纯真是太阳的芒
成就无垠的纯粹
将此间的悲伤留存为眼泪
无数次真情叹息 时代的失落
是当梦醒来时 马儿不再逐日
而那份苍凉掠过晚星
不再点缀黑暗的畅想
就焚烧谷堆与麦田
那些伴随时间破败的
人们叹然腐朽的
都是花开的种子
等待一滴甘霖垂下头
将其哺育 作为初始的希望
只是 别再一次将它变得污浊
别让虚伪成为肥料 别
再一次相信 人性
能够擦拭你眼前的雾
你的宿命不需要赞美
模凌两可 与诋毁
那种子才会成为沙丘的玫瑰
永恒的祭奠 诗歌
那些我从小就相信地
悲伤 才能变为真实地
浪漫 你的不完美
会变成马鬃不停拍打
我们因为平庸而奔跑
人只要开始厌恶自己
就能明白 尊贵
需要不断否决谄媚
与所有的完美 那么
我们祭奠的逝去 是影子
而你终将会被别人当作神
这份祭奠需要传承下去
十二份悲伤
1
一份严然于心的甘蔗的甜
正在通过咬碎它以被证明
而吐去渣滓才是让人们记住它的方式
2
星光照亮的不是大地抚慰你的话语
那只能让你明白黑暗的伟大无可动摇
3
有多少爱慕接踵而来
就有多少遗憾正在侵蚀你的内心
而那些骂名是你不值得被爱的证明
4
相信我 当你第一次降临在这个世界
你所见到的每一次日出
都在为了日落而倾其所有地演戏
5
暮光是晚霞的披肩 那么谎言呢?
我们的生命是否需要努力让它变得真切
才不至于被完全裸露在眼色之间
6
你发现没有 作为一个陌生人
我已经比你血浓于水的族群
更加赢得了你的青睐 这就是人性
7
文字被复述后拥有灵魂
情感因为瑕疵而更加凄美
我们被距离凝聚在屏幕上时
我能体会到你指尖的微笑
正在属于我的聊天框中 只为我而盛开
8
我们否定一个人的过程 越简单明了
你被别人出卖后的狼狈 越简单明了
9
水 那种无聊透顶但被需要的境遇
像是愚笨 是在聪明到毁灭后极其盼望的情形
10
你期待金钱将你淹没吗?
我想你更期待窒息前 它曾经被谁拥有
11
是不是我看你一眼
万众瞩目且被异性覆被的你
就觉得我正在蚕食你滤镜下的美貌呢?
12
我的怜悯是大地的荒原
那些正慢慢隆起的蔑视
我有资格以悲悯的形式向伪善诉说
命运的升华 仅仅当你们摇着尾巴承认
人无完人 且悲伤会证明
李聿中,1998年出生于云南昆明。毕业于美国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云南省作协会员。在《诗刊》《作家》《大家》《花城》《诗歌月刊》《天津文学》《诗潮》《滇池》《山东文学》《鸭绿江》《中西诗歌》《星火》《作家天地》《边疆文学》《散文百家》《山花》《广州文艺》《诗选刊》《延河》《扬子江诗刊》《北方文学》等杂志发表过诗歌散文和小说作品。
作品获第二届恩竹青年诗歌奖•新秀奖。《2017中国最佳诗歌》和《2018中国最佳诗歌》(辽宁人民出版社)分别收入诗歌《自忖》和《神话》。诗歌《爱慕》(3首),载《2021云南文学年度选本·诗歌卷》,云南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散文《往复》,载《2021云南文学年度选本·散文卷》,云南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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