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急赶不上落笔的阿什贝利
不仅是凸面镜中的自画像。四年了,
就算夏天的夜晚不那么狂喜*,
思绪依然是想到那儿就
飘到那儿。精准的椴树不是晦涩的,
酒杯或蜂鸟却显得有些局促。
而惊奇,是你无论咋弄
都能给它找出恰当的谜底。谢谢你,
我确实不喜欢室内观景,
就像你,总爱结伴自驾远行。
可你脚底踩出的坑为何积满了水份,
并把言说搞得像堆烂泥?
心急赶不上落笔的阿什贝利,
他游走晦暗的布局刚好盖过了词语,
并把不适的浆果塞进了
青蛙嘴里。怀抱吉他的兄弟
弹唱着自谱的歌,不断变幻耳边的
天气,就像此刻的我,
也想来个自圆其说,谁料,
行距之外又丧失了一位诗人的殊异。
现在问题是:你追溯的阅读
是否还在继续?阿什贝利,
这冒失莫非也是你自问自答的辨析?
* 阿什贝利长诗《欧洲》29节中有“夏天的夜晚
不那么狂喜”。
大部分的花瓣已经倒下
这,还需要谁替你说出来吗?
“那个地方白天很烫*”
不能简单从题面上讲,
所以,我就事先选择了剥离。
她在对面发现了自己
新的意义:中心是
尖端处有数不清的金色花蕊。
向上的酱紫消失了,
只有那圈叶片的葱绿
高于花瓣掉下的部分,在那,
每片都似火的造型。
然后就是周边的锥刺,
呈现着无数剑影好玩的形式。
光从她的身上折过来,
在此分为三个等级。
像一个古罗马时代的小天使,
它们总是挽在一起,
投下彼此更深的印迹,
在阴雨里开成多姿的绉枸兰。
* 取自少况文《健跳》。
今夜,难以言说的伏尔加河
在通向乌拉尔山不远的林荫道上,
路灯隐约,闪着虚弱的光。
不是前天的沃罗涅日,
今夜,你的难以言说的伏尔加河,
就像鞑靼人的野性在右边,
左手是大片的豆荚田。
哪儿有路,哪儿又是你打开的门?
你是说毕肖普还是普拉斯?
不是暗夜对我的恩赐,
我也不必为自己加冕存在的桂冠。
是的,茨维塔耶娃自杀了,
我所迷恋的事物就像
多年后燃烧的神木园,突然你问,
未知的路途还有多长?
六十已花甲,向雅各天梯
祈祷的人说:让不可能成为可能。
就算加勒比以北真的
飞来一个海盗,一把刀,
或两架三分迷醉七分疯狂的海鹞*,
陷落的布拉格,诗人也要
像海豚最后喷出的水,
在词语晦暗的地道死于诗的锐角。
*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英国研制的世界上第一种亚
音速喷气式二代半实用型垂直/短距起降战机。
经验告诉你,他们是这样的人
在砾石或塑胶的时代有这么两个人,
可能的时间里,他们会一直
坐在河边或泡在林间的
两杯茶前。谈话的时候,样子非常
仔细。这感觉好像并没有
什么怪异或与众不同,当然
也不是孰轻孰重的掌控或漫无边际。
经验告诉你,他们是这样的人:
虽然都有一张泥塑的脸,
却因“内在的逻辑”彼此牵连。是啊,
好像谁都不愿让活着的意义
丧失在柴米油盐的门槛,
让暂停发生在词语间某个重要节点,
或因一首诗的过分关注
而忽略了什么。他们想象着
“在那个季节该做那些需要做的事情”
就像哲学上的掏心掏肺,
就像上次在河边,面对那条
死鱼,总想与这恐惧离得远点再远点。
翻过日子无聊的章节
那是《卡萨布兰卡》中的音乐,镜头
刚好推向燃烧的摩洛哥。
我已在水吧坐了好几个小时。
想到你说的佛罗伦萨,
我甚至忘情的谈论和又一个陌生人,
比如来自亚历山大港的
埃及艳后,那狐媚的美也是
“曾经沧海难为水”?
此刻,你的闯入还是那样滔滔不绝。
就像你的马蹄对这过场
并不在意,就像我在电话里
反复自责的专业问题。
如今,我对许多“进行时”都感觉良好,
即使那些还没经历过的
(除了过分的戏剧性)。前年吧,
走出大、小吴哥崩灭裂,
我们并没有遭遇地雷。为什么坚持说
你的爱就是我的所爱?
删除糟糕的部分,我们同处
一室,翻过日子无聊的
章节,就在我们傍晚一起散步的时候。
水中的鱼儿正翻腾着它的白肚皮
季春近似于秋?特别是连日夜雨过后,
阅读也不能将冷逼向遥远之地。
放心吧,我不会掐着手指,
让意识因情绪化而跌入诡道的人与事。
谁没有轮廓起伏的肉身,
再合口的食物久了也会生厌。
而你,是否只是一个符号,并不具有
纯粹的机灵?言说让你
翻越我的沟壑,但我并不想
细说过程的缜密还有你的痛楚和怨气。
一切真能洁净至简吗?
这个春夜不仅是时间上的节点,
就像你常用衣着的色彩与我打着奇怪
的哑谜,然后在另一个
不经意中亮出了意外的谜底。
亲爱的,“再恩爱的缠绵都源自污浊的
肉身”。当我独坐河边,
面对一杯清茶,突然发现,
不论长短的鱼儿正翻腾着它的白肚皮。
想象的可能已逼近印象的边界
其实,很多情节是可以编造的。比如
头顶的勾月正随星云漂移,
落叶松将针叶改成了春天的暗语。
这是你事先策划的露营,
篝火的熠动,让无数越野车再次靠近。
而你把旅行袋随手扔在了
草上,并不在乎什么平日的讲究。
别说你杜撰的一次偶遇,
鸢尾花刚好开在天后赫拉激动的脸上
……你就瞎编吧!一只羊
固定了你微笑的方式,野马脚下
就是牧场。超现实主义的
发现不会停止,而想象的可能已逼近
印象的边界。加把火呀!
我们尚未老去。身后就是你白天
撕掉的一页,记载着夜莺
敞开的歌喉……还要不要继续编下去?
此刻,在你身边两米处
不过几只池中游动的河蟹和鳖鱼,
它们总是睁着不眠的眼睛,
在你吐词模糊的嘴上开始了一场游戏。
圆滑的拐弯处就在他的身后
这不是塔克拉玛干也不是撒哈拉,
怎么会想到去沙漠中放火,
哪儿有什么季风?往后,
是闷热最长的月份,是否也需要
催眠术?对荒漠猫来说,
这不可估量的宽度,灭火
也许还要鸵鸟撒几泡尿,但你的
兔子曾经和它一同生活在
不断推进的沙漠边线。
现在失火了,现在是火借了风势,
现在鸡飞狗跳,看上去
似乎抹去了沙棘胡杨和红柳,
唯有荒漠猫能躲过这场无妄之灾。
是的,放火者是个隐喻,
就要暴露的时候,圆滑的
拐弯处就在身后。当兔子们不能
再退时,火也停止了移动,
兔子的眼神触动了火苗,
它的皮毛着火了,谁逃离了现场?
另一个想象的苹果从天而降
瞧,孩子们正欢快地接受着瓢虫的问候,
忽略的部分是热情的握手。
小猫在花园的后方
划出了一道橘红色边线,
它们,是不是也会拒绝我们精心的挽留?
没发现吗?此刻的情况是,
一只麻雀正好跳进
鸱鸮的“产房”,但另一个
苹果的想象却从天而降,并不显得那么
慌张。而你,依照最初的
游戏,属于拔高后的
桉树皮,一瓶酒,就让高潮
失控犯了癔…… 醒醒吧,大家都看着呢,
知道你心里总揣着暴富的
念头,就像你问我
金字塔的高度与来由……
为什么至今还没弄走?假如我们都知道
家中的仓廪就要探底,兄弟,
请再给明天一个理由。
看看,满园的牡丹都在封侯,
就像现在,她们轻轻撸猫,缓缓的节奏。
他说,这想象的天空多么沮丧
这光线确实与你想象的黎明相差太远。
请告诉房子,宽恕楼下拐角处
一棵小草并非情愿的自燃。
夏季最湿热的日子还没到呢,一楼的
住户又更换了新的栅栏,并将
朝外的边界再前移了一米。
那个瘦削的老太婆太瘦削啦!她说这
不是楼盘中谁家的属地不存在
侵占的私心。那个帮腔的
打翻了醋瓶:“你们城里人凭啥子那么
优越?我可是考进来的。”天呐,
这是哪跟哪啊。他们老了,
他们只想装一部电梯,像日出月落的
升降机,就像我挂念的那些人,
哪个没点儿个性。他们的
不满不是你所诉求的那个午后或一个
谈不上完美的夜晚;他们不会
用珠玉的成色串成温润的
话语,虽说生死断难确定,和你一样
他们又能坏到哪去?如果有人
向我的昨天打望,一定会
遮掩在新的纯粹中。他说想象的天空
多么沮丧,这是自由的世界吗?
随你的开心,无论这疫情
如何摆动,那虚妄的嘉许也从未落地。
蔬菜让居家的艺术贴近了巴洛克
持续的共情仿佛就在你多维的空间里。
虽然,外出暂停,时间却需要
消遣耐心。你能想象出
它们和导弹、病毒的关系吗?
比如蔬菜让居家的艺术贴近了巴洛克。
对,那是一本详尽的行动指南,
却不知究竟能指明什么。
如果,是一口尚未打破的砂锅,
那就让我们换个方式,问下去。你说,
诗歌是无用的。可我也讨厌
白磷持续的燃烧,然后
再回去“抵抗美化战争的诱惑”。
这世界本来就是破碎的,那就接着去
拆尚未引爆的炸弹和灭不完的
奥密克戎?以倒挂之势,
给“易碎的绝对*”以新的解释。
战事未停,你还想说什么?新现象学
并未堵死说的甬道,传送带上,
快递不是还在分拣吗?
放心,绝没有愤怒裹挟其中,
相信事后的消毒也不是因为你的洁癖。
*《易碎的绝对》是斯洛文尼亚哲学家齐泽克的
著作。
张卫东,生于1959年底。80年代末开始写诗。自印有诗集《幸福日子的艰难时事》《物色》《从来处来》《一个“逃课生”补交的作业》《时间的镜子》《乌有的实在》。现居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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