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需要表达
——写在《雾杜鹃》（散文集）之前
作者：桂汉标
乐昌市的五月诗社女诗人李爱凤，准备出版自己的第一本书了，这在粤北文化界不能不说是一件喜事；对于已成立超过四十年的五月诗社来说，尽管这本处女集不是新诗选而是散文集，但作为近些年涌现出来的草根作者中的佼佼者之一，能够出版自己的文学作品专集，理应得到引为同道的文朋诗友们更多的点赞与鼓励。
李爱凤这本散文书稿，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便通过微信发给我了。发给我之前，她曾告诉我：乐昌市作协新任主席吕梅洁主持编辑一套本土作者的文丛，自己有幸忝列其中，询问我能否帮忙看看并写些意见？我明知年老体衰精力消退了，但出于一慣的“草根情结”和四五年来对她热切追求文学的了解，应允了她的要求。谁知道，近三个月，我的全付心力一直倾注于陈国胜英年早逝弥留之际的生命托付：快速出版他的遗著《仰望蔚蓝》和筹办以他命名的文学奖项，其它一切杂事全都放下了。躺在电脑里的这本十多万字书稿，一直无暇打开阅读；到了“首届陈国胜文学奖”颁奖典礼圓满结束，才在对李爱凤不无抱歉中践行允诺。
《雾杜鹃》这本书是散文专集，但她走上创作之路却着实是与诗的接触开始的。大约是2015年2、3月间，出席大唐宗亲会活动的五月诗社女诗人唐学连，带了十多本自己刚出版的诗集《此生为莲》送给唐氏亲朋，同时参与此次活动的李爱凤丈夫唐波，也收到唐氏族妹的这本诗集，带回家后引发妻子强烈兴趣。尤其从我为此书写的序文和书中诗作所反映的，李爱凤发现自己与唐学莲的人生遭际和心态流程竟有不少相似之处。从小也作过的“文学梦”似乎瞬间激活了！她在我们的“五月诗笺”网站上注册了一个帐号，发表了她的几首小诗。可惜的是，因为2016年娘家发生灾变，妹妹、母亲、父亲在不到半年时间相继去世，她的心灵受到沉重打击，刚点燃的“文学梦”被迫停滞了。
但李爱凤作为湘妹子内在的倔强坚韧，促使她在艰辛付出渡过难关之后，自然而然重又唤醒埋于心田中的文学之苗，近三五年，她从自己刻骨铭心的湘南年少时的艰苦趣事与成长、父老乡朋的浓郁亲情以及故土厚实纯朴的风俗民情回顾中，通过娓娓道来化作一篇篇动人心弦的散文佳作，开始在报刊和省内外网络传媒频频发表，有的作品还斩获各种奖项。
此时翻开这部书稿，虽然大部分篇章此前都已读过，但集中起来领略，加之作者为了出书，认真对不少原作下了修改功夫，让我有一种别开生面的新鲜感。第一辑有关故土乡情回忆的篇章，何其独特生动的细节让人过目难忘；而细腻深情的刻划与文采斐然的行文，又无不夺人眼目引人思考。读《母爱回梦》，丝丝入扣、不无悬念转折，犹如在听讲一个传奇！写母爱的诗文何止千万，但李爱凤这一篇由误解叛逆角度娓娓叙说，绝对是读一遍就会在心中留下印记的。此文中写到我“摔碗”引发与母亲的轩然大波，我“ 独自躺在自己的秘密基地，后山山坡的松树林里。从小到大，我没有什么朋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来这个山坡。开心的、不开心的，和这里的小花小草或倾诉，或分享。它们很安全，对我很忠诚，不会道听途说，也不会伤害我。我和这里的一草一木有过承诺，互守彼此的安全与秘密。”
这一个细节透露出来的心理流程，也许正好真切地揭示了李爱凤最初作“文学梦”根本原因呵。再看自然来稿被素不相识的编辑看中发表于纯文学期刊的《忆莲花塘》长文，写乡土田园古屋祖居传统风俗，无不厚朴典雅栩栩如生，更充盈浓得化不开的情愫。请看这一段兄妹之情的抒写：“愈发频繁的书信中偶尔夹着十元人民币，给我买学习用品。寄来的课外书里，藏着各种花的种子。大哥把乡愁种在锦州的冰天雪地里，我把大哥的思念种满家乡的角落。排水沟的两旁，鸡冠花红艳艳，大哥的祝福开在花冠上。指甲花五颜六色，我和妹妹采些红的，粉的，紫的，挤出花汁涂在手指，大哥的爱涂满指甲。牵牛花牵着故乡的小路，牵着大嫂的思念，传向远方。”艰苦年代如此美丽生命的心灵表达，久久拨动读者心弦。
我之所对以上引用的两段叙写特别感兴趣，是了解李爱凤与她丈夫多年来的艰苦创业，一直是带着一群听障的兄弟姐妹同甘共苦自强自立的。本书第二辑“无声胜有声”正是最有份量最有价值的篇章。前些年，我闻知李爱凤协助听障丈夫带领听障者艰难创业，还赴京领取“全国自强模范”奖项之时，便鼓励李爱凤把听障者创业的酸甜苦辣作为创作的主要方面。我用自己一首诗中写的说服她：“‘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的论断千古不磨！/谷雨时节，民间祭祀仓颉，/禁不住对人作另一番思索。//生而为人起码需求是什么？/生存、沟通、表达、快乐。/依靠前辈和自身创造生活，/还须感谢仓夫子发明了文字。”（《人与表达》）……听障者听不见声音语言能力受限，但他们也是有尊严的生命，生命是需要表达的。他们的双手辛勤的付出，是生存智慧的一种表达；他们用手语唇语与他人和外界的沟通，更是社会文明进步的一种表达！听障者的世界是健全人比较少了解的，作为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写作者，理所应当也独具优势地以文字的形式为他们代言呵。李爱凤不负所望，短短时间里，为读者捧出《无声世界》《.蝴蝶牌缝纫机 》《舞裙风云》等一大批精彩之作。
近几年李爱凤开始走进五月诗社和乐昌市作协等文学圈子，她的创作自觉性提高了。第三第四辑收入的大多数是与文朋诗友作心灵交流、参与采风活动的记录以及有关家国情怀的赤诚之作。这些作品都是作者接地气扬正气抒浩气的对现实世界的独特表达。其中一篇《父亲的党费证》尤其让我这个争取入党二十多年才终于在党旗下宣誓的同信仰者感同身受、印象殊深。李爱凤深情写道：“父亲走了，走得很安详。从举手宣誓，到握着党费证离开，50多年的党龄。历经风雨，初心不改。父亲是一名基层党员，有自己坚守的信仰，入党介绍人是60年代的大队支部书记。离开的时候要见的人，是二十一世纪的村支部书记。一直以来，我自以为自己是父亲心中最有分量的女儿。父亲弥留之际心心念念的人，怎么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我。悲痛欲绝中怎么也想不通。”“父亲的追悼会那天村支两委来吊唁，来送父亲最后一程。我明白了，这是一名老党员的荣誉，也是老父亲的心愿吧！也许是我忘了，父亲不仅是我的好父亲，他还是一名共产党员。但是父亲没有忘记，弥留之际，在父亲的眼里，他的党员身份是比亲情还更有分量的。”建党百年前夕读到此文，我是被感动得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的……
李爱凤在一个多月前曾征询我：“我想用‘雾杜鹃’作为书名好不好？”我立马回复一个翘指的图标。记得与她还未见过面， 2020年6月17日我一看见“雾杜鹃”的网名，灵感火花一闪，迅即写下一首题为《雾杜鹃》的小诗，现抄录如下，以表示我诚挚的祝愿——
雾杜鹃
手机屏幕，初见这名字闪烁，
心湖一动，似有春风吹拂，
瞬时间记起雾笼天井山巅，
云锦杜鹃正一簇簇如霞如火……
你说是湘南的乡愁盛满心窝，
山杜鹃映红故土毎一个角落，
你把活泼泼童真留在山野，
武江畔爱情却开了花结了果。
清清江波映照三十载日升月落，
倔强的性格开创一个新生活：
伉俪同心带领手语交流的兄弟姐妹，
用布料与衣车高奏自强弦歌！
波波制衣呵，大爱依依不舍，
云裳花容，出彩最是人生拼搏。
五月身上那一袭梦的桔红哟，
让时空看见了奋斗境界何等壮阔……
（2023年8月25日于风度诗城）
（图文来源于诗的红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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