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 会
文｜朽木
钟明生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了，部队除了补休的人员外，其余人员在组织收看中央电视台的外交部长答记者问。
他最关心的是江志东现在怎么样了，那是他的兵，自己没能保护好他，想到这事就觉得心里愧疚，
他抓起电话打到医院，得知江志东已完全清醒过来，能正常进食了，能和其他人进行交流了，
他觉得心里异常放松，这时他觉得应该对主治医生说点什么感谢的话，于是他找出昨天的纸条，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叶小倩早已起床，正准备到市区去逛逛，接到钟明生的电话时，还是有点意外，意外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叶医生，晚上有空吗？请你喝杯咖啡怎么样呢？”钟明生试探着问。
“你说说是什么理由？”叶小倩欲擒故纵地说。
“感谢你救了我战友的命，这顿饭是一定要请的，比任何理由都充分吧”钟明生说。
“救人是我的职责，你以这个理由请我，我不敢去，去了会被人说接受你的贿赂。”叶小倩呵呵笑了起来。
“那就感谢你昨天夜里陪我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让陪护变成了享受，这个理由可以吗？”钟明生想了半天说。
“这个也不行，因为我陪你，你也陪了我呀！如果你以这个理由请我，我还得请回来，我这点工资，请你这个大连长有点吃力的。嘿嘿。”叶小倩开心地笑着说，她可以想象到对方窘迫的样子。
“那就以昨天你借钱给我们吃饭，要不然我们就饿死在医院里了，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如何？”钟明生想着想着，自己也“嘿嘿”笑了起来。
叶小倩“噗呲”笑出声了，笑得很开心。
“那你算是同意了啊，我马上就到你那里。”钟明生说。
“你别到我单位来，搞得满单位的人都知道，我以后还要不要过日子呀！”叶小倩边笑边说，“我告诉你一个地方，翁山路有一个EASY COFFE的，你百度一下自己过去吧。”
“好嘞！现在是4点35分，咱们5点30分见，拜拜!”钟明生挂完电话，心里有点兴奋，不知不觉唱起歌来，挑了一身休闲装束，和张坤副连长打了个招呼，出了门。
网约车早已等在门口，钟明生先到了基地医院，来到江志东病房，两名战士见连长过来，连忙站了起来，给连长找来一只椅子。
江志东想坐起来，被钟明生按住了。
“连长，对不起，我给连里拖后腿了。”江志东有气无力地说。
“没有，你很勇敢，好样的，我们连没有一个甭种，”钟明生安慰道。
“可是我出了这种问题，影响连里的工作了。”江志东低声说。
“这个你放心，工作没有任何影响，我们连分三批轮流作业，什么都没影响。你别多想了，安心养好身体。”钟明生说。
“谢谢连长。”江志东眼眶发红，不一会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旁边战士抽了一张纸巾给他擦掉。
“你现在身体觉得怎样？要不要通知你父母？”钟明生问。
“还好，不要和我父母说，他们会担心的。”江志东低声说。
“好的，我明白了，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早日回到连里来。”钟明生说。
江志东没说话，微微点点头。
钟明生又问了两位陪护战士有什么困难，中午怎么吃饭，谁来接他们，了解清楚后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给他们留了500块钱作为伙食费，起身先告辞了。
钟明生兴冲冲地来到医院门口，拦了一辆的士，按照百度上的地址找到了翁山路的EASY COFFE咖啡吧。
咖啡吧门面较小，装修成古朴的乡村风格，走进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暖色灯光让室内显得有点昏暗，每个雅座都用绿植花草装饰起来，显得隐蔽而又充满生机，有几个雅座都亮起了小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对年轻情侣正在悄悄地说笑。
低沉舒缓的轻音乐让整个空间充满情调，让每一个置身其中的年轻人充满无限假想。
钟明生抬手看了看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10分钟，干脆就来到门口等。刚到门口，就看到叶小倩从一辆的士上下来，一身牛仔裤和紧身毛衣，外披一件米黄风衣，高挑的身材再配上高跟鞋，让她显得更加苗条修长。
钟明生还在发愣，叶小倩已到了身旁，轻声问：“等了多久啦？”
“我刚来，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钟明生用欣赏的眼光打量一下，微笑着说。
“是吗？我平时也是这样穿的，今天没有特别打扮呀？”叶小倩听了他的表扬，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当然，你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好看的。”钟明生用讨好的口气说。
“虽然我知道你在恭维我，本姑娘还是很高兴的。走，进去吧。”叶小倩心情愉快，用手碰了一下钟明生胳膊。
两人挑了一个靠里面的位置，雅座一面临窗，窗外是乡村风格的天井，天井绿化很有层次，有小枫树、桂花树、扶桑、玫瑰、树月季等，高低错落，格调清新，三面都是绿植花草，仿佛置身于花园中央。
钟明生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雅座非常隐蔽，外面来回走动人员如果不掀开草帘，根本就无法看到里面的人。
两人面对面坐下。
叶小倩很满意这个雅座，她熟练地打开桌下的灯光，柔和的桔红色灯带沿着桌面四周玻璃透出来，让两人的脸庞更加清晰。
叶小倩熟练地拿起桌面的IPAD，问：“你想喝什么咖啡？”
“我都可以，和你一样就好了。”钟明生说。
“那我就不客气啦。”叶小倩对他做了个鬼脸，翻动网页，一会就好了。
就在叶小倩专心点餐时，钟明生认真仔细地看着她，她那精致的五官，白里透红的瓜子脸，如玉白嫩的修长脖子，黑发如瀑般披在肩上，在这微暗而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愈发惊人的美丽，美的让他感到有点呼吸局促。
叶小倩抬头看到他的眼光在看着自己，不自然地低头看了看胸口，笑着问：“你看什么？”
“看你今天非常漂亮，真的。”钟明生由衷地说。
“真的这么好看？”叶小倩灿烂地笑了起来，白洁整齐的牙齿闪着光泽。
“是的，噢，对了，我还你钱。”钟明生从兜里掏出200元放到桌面上，轻轻推了过去。
“算啦，就用来今天请客吧。”叶小倩笑着看着他。
“那怎么行，今天我请客，这是还你的。”钟明生笑着说。
“那没有利息吗？”叶小倩开心地笑了起来。
“利息就是今天请客啦。”钟明生笑了笑。
“照你所说，今天还是由我请客的啦。”叶小倩笑得很开心。
“好吧，今天还是你请的客，下次我再回请你，届时请叶医生赏光。”钟明生也笑了。
一会儿，草帘的灯光亮了，服务员掀开草帘，把咖啡和点心端了上来，轻轻放在桌面后，弯着腰退了出去。
叶小倩双手端起咖啡，轻轻吹了口气，呷了一口后，慢慢放在桌上，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浓黑的眉毛下闪烁有神的大眼，五官端庄耐看，受阳光浸润的古胴肤色透着健康光泽，嘴角微微上扬，谈笑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
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眸在灯光映衬下显得晶莹剔透，虽然他们才第二次见面，但她觉得对面的男人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不是有“一见钟情”的说法吗，这应该就是缘分。
钟明生知道叶小倩在观察他，他假装没发现，专心地看着窗外绿油油的绿植。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才刚认识，就会在分开时想到她，也许是在陆战队里女兵管理严，很少接触女性的缘故。他也知道，即使自己喜欢她，也不会有结果的，她在舟城市，而自己在青江市，相隔上千公里，异地恋情很少会有结果的，与其如此，不如慎初。
他回过头来，假装很随意地抓起餐叉，叉起一个小甜点送到她面前，说：“快吃，别忘了吃点心。”
叶小倩微笑着接过餐叉，问：“你们来舟城多久啦？”
“快半个月了。”钟明生说。
“什么时候回去？”叶小倩问。
“不知道呢，下海打捞今天是第二天了，还没有任何消息。”钟明生说。
“未来有什么打算呢？”叶小倩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眼。
钟明生被看得不好意思，垂下眼帘，毫无表情地说：“我们当兵的能有什么未来？有未来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叶小倩听到心里一愣，问：“什么意思？”
“天知道何时会有战争呢？我们想逃避又怎能逃避得了的？”钟明生无奈地说。
叶小倩沉默了，她不知道对面这个阳光灿烂的男孩心里也会如此苦闷，谁说不是呢？打不打仗都是总部中央的事，他们基层官兵只负责执行，到那时，谁能保证谁能生谁会死呢？想到这，她心里有点酸楚。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对面这个男人的前途命运会让自己感到心痛和无奈，难道真的是自己爱上他了吗？
“江志东的情况怎样？”钟明生转换话题，笑着问，他不想让这个伤感的话题来搅坏当前的气氛。
叶小倩点点头，说：“还不错，今天肺部积液消失得很快，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钟明生问。
“估计最少也得半个多月吧。”叶小倩说。
“你在医院很忙吗？”钟明生问。
“很——忙，好了，别说工作的事好吗。”叶小倩故作生气的样子，她真心不想让这次约会变成工作谈心，变得毫无意义，她想多了解对面的人，而不是自己。
钟明生做了个鬼脸，笑笑，看着她生动的脸，迎面飘来若有若无的香气，桃红鲜亮的红唇，心里不时冒出犯罪的冲动，想过去抱住她，亲她的嘴，当然，这些只能是心里想想而已，他丝毫不敢有半点冒犯。
叶小倩每次故意微扬着脸，挑逗性地看着他，看他是否能主动一些，可是她每次都看到他脸上表情僵硬，像铁板一块，她心有不甘，每次尝试她都失望了，甚至有点心灰起来，冷场了足足有五分钟，她终于忍不住了，说：“你相信《易经》吗？”。
钟明生非常意外她怎么会问这个，机械地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说：“我不太相信，我不懂。”
“你把左手给我，我给你看看你的未来。”叶小倩不怀好意地笑笑，对面这个木头阿兵哥，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来。
钟明生伸出左手放在桌面上，她微笑着用左手握住他的手背，右手像擀饺子皮一样把他的手张开。
钟明生的手被那双柔嫩纤手握住瞬间，像一股电流迅速传遍全身，一股强烈的幸福感从手心向全身扩散开来，全身毛孔舒畅无比，他真想把手反过来握住她的手。
叶小倩看到他的手掌时，心里一紧，满手都是老茧，这哪里是厦门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倒像个不折不扣的老农民的手，她顿时感到眼眶湿润。她假装认真地低头看着他的手，不断地抚摸着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明生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他很享受她的抚摸，嫩滑的小手在他掌心游荡，此时还需要说什么话呢？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答，他大胆地看着她倾泻一边的秀发，和秀发下白里透红的粉脸。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叶小倩实在说不出任何话来，刚想把手拿开，钟明生的手迅速翻转过来，握住了叶小倩的小手，表情痴呆地看着她。
叶小倩欲拒还迎，没有把手抽回来，也没有表现出不快，索性用左手撑着下巴，表情深邃地看着他。
钟明生用他的餐叉叉起小点心，送到她的红唇边，她像孩子一样轻轻吞入口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这终于让钟明生找回了一点自信，这点自信自从他和诗诗分手后，再也没有过的了，这一年多来，他一直都处于自卑中。
“以后给我打电话。”叶小倩嗔声说，似乎以命令的口气。
“是”。钟明生心醉地看着她深如潭水的表情，轻声说。
“每天。”叶小倩说。
“每天。”钟明生答。
“你为什么不问我的过去？”叶小倩问。
“不想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过去不能说明什么，我关心的是现在和未来。”钟明生笑笑。
在大多男生面前，叶小倩对自己的身体条件有着足够的自信，可是对面这个迷一样神秘的男人，她总是猜不透他的心，说不喜欢她，但他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了她他喜欢自己，说喜欢吧，他又总是处于被动状态，而且顾虑重重，别人总说小女人心思多难猜，可谁会知道有时候大男人何尝不是如此呢？尽管她主动地挑明了态度，她还是心里没底，对他的过去没底，对他的为人没底，如此帅气优秀的男人，感情怎么会简单呢？他到底隐藏了什么呢？
“想什么呢？”钟明生见她闷闷不乐，小心地问道。
“想你。”叶小倩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就在你面前，怎么会想我呢，想我什么呢？”钟明生奇怪地问。
“想你的过去，想你的未来，想你以后会怎么对待我等等，想了很多。”叶小倩毫不避讳地说。
“你说出来，我可以如实给你解答呀！”钟明生轻声说，又把一个点心送入她嘴里。
“算了，等以后慢慢解开吧。”叶小倩莞尔一笑，垂下眼帘。
钟明生看着她楚楚动人的表情，看着她鲜嫩欲滴的红唇，内心开始不安地燥动起来。他想站起来变换一下位置，坐到她那边去，拥她入怀。可是她的手还在他手中，她也没有表现出一点要抽出来的想法，只好强压着内心的燥动。
很明显，他的不安被她的手感觉出来了，她故意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示意他安静地坐着。
一切又回归平静。
夜，像浓绸的咖啡，静静地在唇齿间流淌，静谧、浪漫，又甜蜜无比。
个人简介：朽木，原空军某部上校政治委员，从军三十年，一直从事部队宣传工作，寄情军旅，笔耕不辍，多篇作品被全国省市报刊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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