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口气读完《作品》2023年第7期“超新星大爆炸”栏目,推出的王子健《小披头的恋情》等6篇短篇小说。心中一个感慨:后生可畏,可敬,可贺,可喜!
王子健,笔名左拉娜娜,陕西咸阳人,2023年23岁,现就读于湖南师范大学创意写作专业。先后发表短篇小说《宝贝布鲁斯》、《玉朗拖在胡志明市》《枯山水》《晚霞艺术家》《不要说你已对我释怀》等作品。
与传统的靠自我“摸着石子过河”式写作成长起来的作家相比,王子健是个幸运儿。一是他在湖师大攻读创意写作专业。创意写作教学的理念是,人人都可以被培养成作家。国外好多大学,运用这个教学理念,培养出许多成功作家。事实证明,这个教学理念,是正确的,可行的。诚然,王子健就是中国大学里这个专业培养出来的成功案例之一。二是碰到了《作品》杂志。《作品》主编王十月是个“敢领改革风气之先,勇立创新时代潮头”的领导,他以“内容经典化,传播大众化”作为办刊理念,先后开设“大家手稿”,“民间诗刊档案”,“跨界”等栏目。其中,一个推“90后”的栏目,开始叫“浪潮1990”,后来改为“90后推90后”,就是这个栏目,后来慢慢形成了一股席卷全国文学期刊的“90后”浪潮。时至今日,《作品》杂志开设的“90后”,由“90后观察”升为“90后写,90后编”再升级到“90后评”,再后来,这个栏目成为了今天的“网生代@”,专门刊发在校大学生的稿件,2023年推出的栏目“超新星大爆炸”是这个思路的特别版。王子健是《作品》2023年第7期推出的“超新星”,鉴此,这个2000后的新生代作家,瞬间受到全国文学界关注。
说到王子健的幸运,我感觉自个也幸运。2023年,我通过主动报名的方式,由《作品》杂志社编辑筛选成为一名评刊员。《作品》共有400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又有美、英、法、德、澳等国许多留学生组成的评刊团成员。杂志社每月给评刊员邮寄杂志,定期组织大家研读作品,举行线上研讨。“见一叶而知深秋”,感谢《作品》,给了我一个能了解当代中国文学发展状况的窗口。
我个人的阅读经验是,一个好的小说,除了具有作者个人风格独特的语言、新颖的故事和精巧的结构之外,得有人性中让我的内心有所感悟、有所触动、有所深思、有所回味、有所启迪、有所借鉴的东西。王子健《小披头的恋情》等6篇短篇小说,给我的阅读体会是:真爱,是人生的抗氧化剂。
小说《小披头的恋情》,写的是“我”和好友小披头各自的爱情。“我”最早爱上的是女生李娅,她忠于爱情,认为“我真的挺喜欢你的,所以我觉得我不能骗你”,告诉“我”他原是个男人,后变性为女人。“我”与李娅分开后,有了一个彼此间只有性关系而没有感情的女人。“我“无意间在云祭祀平台上,看到了一个留言最多的帐号,是一个妻子对已逝丈夫的每日留言,“亲爱的,如果你还在就好啦!”是妻子每天留言最后一句。“我”看完这女人为丈夫留下的足足76页留言,就“如果你还在就好啦!”一句,出现三千多次,最后结果是“我”被这深情打动了,“看哭了”。“我”在云祭祀平台上,发现祭祀离世朋友小披头的,不是他在世时深爱着女生,而是另一个名为“渡渡鸟”的女人,她一直默默地、深情地爱着小披头,常年给他坟墓送来各种花:香槟玫瑰、鸢尾花、矢车菊、风信子、茉莉、跳舞兰、山茶、郁金香、薰衣草等。“我”在两个陌生女人的深情感染下,与情人分手了,准备给“李娅这个生命中的挚爱”“打个电话,对她说我多么爱你”。小说结尾写道:“也许我也将爱李娅,至死不渝。”
《塔克拉玛干沙漠里的游吟诗人》中,韦女士为了破解爱人维吾尔族诗人巴依阿吉,死前留下的谜语,邀“我”一同前往塔克拉玛干沙漠。韦女士用她独特的方式,在寻找巴依阿吉的遗骸、追忆逝去的爱情的过程中,发现爱人对自己的真爱后,她把这份真爱珍藏在心里,和一个汉族诗人谈起恋爱,开启新的生活。
《巴丹吉林遗书》中,主人公吴忌是个爱情主动者,没有被动接受幸米子对他的爱,心里一直铭记着自己钟爱的女人楠米子,为了验证两人曾经许下的爱的誓言,他一路追随楠米子的生活轨迹,最后发现自己期待的真爱落空后,就决绝地选择葬身巴丹吉林沙漠这种方式,结束没有了爱情的生命。在主人公的一生中,只有他爱着楠米子的日子是温暖美好的。
小说《摩洛哥猫首杯》,文中的核心意象“摩洛哥猫首杯”,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异域艺术品,而是用死去的猫的头颅,做成的一个真实的水杯——“当时挖出来后,头骨上残余的果冻状组织、安静蠕动的蛆,和恶臭、深粉的土一起,都被我细细擦掉了。擦啊擦,月亮下,当我看见先前杨梅果冻般的红与蛆肉留下的、黏腻的白中和时,我甚至忍不住亲了它一口;还没擦干净,凑得太近就会看见剩下的蛆;我用食指插进它的眼眶,把它架在空中,享受那些依然活着的、顽强的蛆温柔的舔舐,就是气味太差了——像和不爱干净的人,做那个。为让它好闻些,回来后我还一遍遍淋上小姨给我的香水。”作者之所以写出“我”制做“猫首杯”过程中,这种变态、凶残、冷酷的行为。就是因为文中人物,内心真爱被压抑被误解被遮蔽被颠覆,从而呈现出了病态、扭曲的精神世界。“我的好友漾子,是个学人精,就挑我喜欢的人上。”爱“我”的男人,被好友漾子以“因为你一勾引他,他一下就来劲了;我不打你,所以踢他”为由,硬生生地把他给踢残了。“我”爱的男人韦光,被好友漾子霸占;漾子却反过来说我,“勾引了她的男人”。最后,“我”力争用行动践行对小姨的未婚夫的爱。文中男女间混乱又错位的情爱关系,让整篇作品呈现出凶残、冷酷、恐怖、令人窒息的气息。
《东方蛭蚓审讯笔录》中的仿生人,作为一个专供人类使用的性爱工具,本无情感可言,可它却对19号雇主产生了爱情,“真心喜欢他”,因为他是一个“倒都让我随意变作我乐意变成的样子来,甚至是为别人变过的样子都可以”的男人。正是这种自由心性,让仿生人变成一个最美最浪漫最有魅力的年轻女诗人形象,从而于不经意间,在19号雇主面前展现出了一个女性蓬勃的性感的生命活力,于是19号雇主就情不自禁地跟它做了一次爱,这是一次对19号雇主这个活生生的男人来说,“我从来没有那么美过”的性爱经历。
小说《蒜薹女的华丽人生》,文中主人公是一个五十二岁女人,她必需“知道今天的蒜薹多少钱一斤,比昨天便宜多少,或者贵多少。当然,不一定是蒜薹,也可以是萝卜、白菜、韭黄或者猪肉。”婚姻中两任丈夫先后去世,守寡,没房,寄居在父母家中,她长年照顾年迈的母亲,儿子远在他乡,负债累累,好友王姜癌症去世,曾以为可以共度余生的老墨也离她而去。让女人难以接受的是,除了要用老母亲养老金和自个退休金帮助儿子还债外,日思夜想着为儿子举办一场的婚礼的梦想,因为儿子同性恋取向而破灭。主人公面对的是一地鸡毛的生活。小说最后,女人说自己“最近又谈起恋爱”,对方是一个小她两岁的男人老邱,因为目前两人彼此相爱,“我依然觉得自己到此刻为止的人生,无比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