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焕
乡愁就像一根长长的线，一头牵着我的身影，一头牵着我的家乡，无论我走多远、去何处，都忘不了父母的身影，忘不了儿时的梦境。
我自幼与爸爸妈妈生活在边陲小县，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所就读的省城，并在此娶妻生子。“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每逢节假日我都会默念着这句话，踏上回家的列车。可在当时，两天时间内往返于省城和家乡之间谈何容易？1000多里的路程，回到家只能住一晚就得往回返。
当时生活拮据，去火车站舍不得打车，于是从家到公交站点需要步行40多分钟，而等待公交车还要20多分钟。公交车是绕行的，路上至少用掉一个半小时。省城开往家乡的火车呢？普快需要8个多小时，慢车至少需要12个小时。下了火车再乘坐比较原始的“老爷车”到爸妈家，因为道路不平，一路颠簸才能到达。为了避免某个环节出现意外，我尽可能地多预留出些时间，这样每次回家需耗时好久好久，用疲于奔命来形容毫不为过。
记得当时从省城回家乡，大体上有两个选项，即白天乘车和夜晚乘车，但无论白天或夜晚，都是人满为患。由于全程不对号，谁抢到座位就归谁，为此火车尚未停稳，人们便追随着车体向前奔跑，之后一拥而上。于是胳膊粗力气大的往往捷足先登，而那些老人或孩子被挤得连喊带叫，甚至出现踩踏现象，十分危险。
早晨上车，哐啷哐啷见站就停，与爸爸妈妈相见早已月满西楼。因为挂念着第二天返程，为此吃完饭简单聊几句便睡觉了。翌日早早起床，匆匆吃口饭赶往火车站，回到家同样是满天星斗。儿子噘着嘴，怪我不陪他出去玩儿，爱理不理的。如果选择周五下午乘车呢？一来需请半天假，是要扣工资的。二来周六凌晨抵达，会影响二老休息。有一次我坐在父母门口等待天亮，被细心的妈妈发现了，她让爸爸查列车时刻表，得知自己的孩子如此辛苦，便再也不允许我这么做了。
其实最折磨人的是在列车上，由于车次较少，乘车的人过多，所以过道上、连接处，人挤人、人挨人。每个茶桌边都靠着人，个别人甚至直接坐在茶桌上。偶尔有大人与孩子分开了，虽间隔不远，却无法聚到一起，弄得孩子哭老婆叫。如果哪个人内急可惨了，要踮脚提臀跳芭蕾般前行，好不容易艰难抵达厕所门口，可不是里面有人，就是蹲位堵了停用，急得扭动着身体向下一个厕所“跋涉”。成人尚可忍耐，小孩子常常因憋不住而尿了裤子。深夜时分，许多人钻到座位下面，虽然可以避免拥挤，还能睡上一觉，但仰卧在狭小的空间里无法翻身，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那滋味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座位上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的座位挤三个人，三个人的座位挤四个人。前后两排相向而坐，中间的茶桌上还靠着一位，致使坐着的人两腿无处安放。座椅靠背垂直竖立，无法像高铁的靠背可以倾斜，坐得久了腰酸背痛。漫长的旅途干什么？那时还没有智能手机，就是有智能手机，沿途根本就没有信号，什么也玩不了。因过于拥挤，气味混杂，人皆掩鼻。如果有哪个人吃了韭菜大蒜，周边的人都会跟着倒霉……
记得有一次，我急急忙忙赶到火车站，却听到广播告知晚点两个多小时。等啊等，好不容易熬过两个小时，又被告知继续晚点三个小时。由烈日当空等到了月上柳梢头，火车才喘着粗气进了站，我们剪了票蜂拥到月台上。
“奇怪，车门怎么打不开？”大约10多位乘客有点急了，车站的工作人员告诉大家：“可能是车上太拥挤，把门堵住了，如没有上去的旅客，可以去售票处退票或改签第二天的本次列车。”正当大家失望之际，发现有几节车厢的车窗被打开了。情急之下，有几位乘客便带头从车窗爬了进去。以前乘火车爬窗就像现在印度人站在火车顶上一样，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无奈之下，我也瞄准一个车窗，身子一跃爬了进去。
车厢的座位上、过道里，包括厕所中都站满了人，有的人还手扶行李架坐在椅子背上。我屁股搭在茶桌上把脚轻轻伸向座位边的空隙，便觉得有团软绵绵的东西，原来座位下也躺着人。我只好弓着背虚坐在小茶桌上，后来实在忍受不住了，就反复催促睡在地上的乘客把身子用力往里面挤一点点，好不容易给我挪出个落脚之地。
就这样，我在纠结中奔波了好多年。
后来，改革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40多年来我国的铁路运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机车从原来烧煤的蒸汽机车、烧油的内燃机车，变成了今天的流线型“子弹头”电气化动车组；车厢从原来只有木椅、皮椅硬座、靠开窗通风等设备简陋的绿皮车，到如今全封闭、可转换方向的柔软座椅、有冷暖空调和闭路电视的乳白色动车组；特别是车速从最初的慢车、普快、特快的每小时40千米、60千米、80千米，到前些年“和谐号”通车组时速250千米左右，到如今“复兴号”动车组时速高达350千米左右，真可以用飞速变化来形容。怪不得，中国的高铁被誉为“新四大发明”之首。
如今从省城至老家只需两个小时多一点。周五下班后，我在手机上预订好车票，出门打的，十多分钟便来到火车站。走进高铁列车内，但见设计时尚，灯光柔和。无论是春夏秋冬，空调一直恒定在人体最舒适的温度。
列车缓缓启动，很快便达到280公里每小时。坐在列车上，但见窗外的房屋、树木飞速掠过，远处的篮天、白云、群山令人心旷神怡。如果在冬季，天会渐渐暗下来、黑下来，列车穿过浓浓的夜色，迎面而来的点点灯火，与天上的繁星融为一体，向人们讲述着饱经沧桑的历史故事。
年轻的列车员，热情地为旅客服务，脸上时刻挂着甜甜的微笑，耐心地解答旅客的问题。而哈尔滨铁路局，尤其是牡丹江客运段的列车员，服务态度更佳。车箱内配备5G网络装置，无论列车处在崇山峻岭还是穿越地道滩涂，总是信号满满。随时可以刷抖音，欣赏自己喜欢的段子。累了，调整好靠背，半躺着下下棋、斗斗地主，不亦乐乎。手机没电了也无妨，因为每个座位下面都设置了充电插座……不知不觉间便到达了家乡。下车后打的来到爸爸妈妈身边，此刻还不到晚九点，老爸早已准备好了美酒，只等着与我推杯换盏一醉方休。
第二天陪爸爸妈妈散散步，逛逛公园，欣赏几段妈妈的广场舞，爸爸的京剧唱腔。回到家妈妈准备美食，我与爸爸摆好棋盘，燃起楚汉风火……晚上吃罢饭，陪爸妈看两集电视剧，再乘高铁回到省城。第二天上午带儿子去美丽的植物园看天鹅、戏松鼠，下午再到市政府广场放风筝。两天时间因为有了高铁，让我轻松从容地享受着无限亲情。
听吧 ! 汽笛长鸣奏响一首高歌乐曲。 看吧 ! 巨龙呼啸奔驰在祖国大地山川。是啊，高速奔跑的列车，时时改变着人们的生活环境，一日内便完成了快节奏的都市与慢节奏的小县的切换，让心情张驰有度，让灵魂放飞自我。“窗外景色画千张，高铁飞驰去故乡。才见都市杨柳绿，又赏乡野荷花香。一轮新月空中挂，美酒伴我入梦乡……”
高铁，你的迅猛发展是中国强大的重要标志，成为了华夏民族一张靓丽的名片。与此同时，高铁也极大地缩短了我与爸爸妈妈之间的距离，完美地圆了我的回家梦……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