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 小 说 四 则
吴岳华
免一刀
常听人说，医生的话不能不听，人家毕竟是行家里手，比你懂得多，但又不能全听，全听也会吃亏，医生也有盲区、夸大、疏忽和失手，病害在自己身上，自己要有主见。这话颇有哲理，我有切身体会。
十年之前的一个早上，起床后，我与我爱人站着说话，忽然我倒了下来，头破血流，缝了三针。做CT、核磁共振，发现脑后长了脑膜瘤，医生说这个部位，一般是良性的。谈瘤色变。我全家都紧张起来。我女儿在省人医找了熟人，请人吃了饭喝了酒，我很快住进了医院。
进手术室开刀还是顺利的，但出了手术室，回到病房，血压很不稳定，高得可怕。稍稳定后，有人急着等病床，我只好到省人医老年康复中心医治。我体质很弱，走路都要人扶着。经过三个月的康复，终于出院了。
这一次开刀，把我开怕了，说什么再也不想开刀。以前，我也开过刀，也许当时年轻，抗得住，现在年老体弱，抗不住了。
三年后，复查，做核磁共振，发现又长出了脑膜瘤。开刀我开怕了，就问做核磁共振的医生，能不开刀吗？他笑笑说，我说不准。有些瘤子，从妈妈肚子里就带出了，与它和平共处，不开也可以，再说，开了还长。开还是不开，家里发生了分歧，最后形成一致意见，暂不开刀，观察一段时间，看情况发展再说，长得缓慢，何况也到快八十岁的人了，就不开刀。
七年过去了，脑膜瘤长得很缓慢，免开一刀，免受了皮肉之苦。开刀需谨慎，能不开的刀，就不开。
下 跪 吧
我爱人长期坐办公室，属久坐型，很少运动，出口问题严重，肛裂、漏管、内外混合痔。他怕疼，怕开坏，一直犹豫不决，是我动员他，下决心，开了吧，以短痛免于长痛。
我找了市人医的专家，做手术有几十年的临床经验，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然而那万分之一的失手，轮到我爱人的头上了。肛门开坏了，常常失禁，大便控制不住，很痛苦，有时也埋怨我，只想到好处，没有想到问题，想到坏处。
人们往往怕得大病，怕进大城市怕住院，怕黑心医生乱宰。我不喜欢送礼，也不会送礼。如不送礼，刀开不好，那就去得更多了。
我们苏北人，有了大病，喜欢到上海就医。我掛了专家号，口袋里包了三个红包，一个一万，一个五千，一个二千。想办法送出去。但就是送不出。我急得上火。
我把我爱人的病情和痛苦，含泪向专家诉说，说到动情处，急中生智，扑通向专家下跪：“专家，救救我爱人吧，他立过二等功，当了几十年的局长。”专家被我感动了，把我扶起来，“你放心，我一定把他的病治好，你不要这样做。”
手术很成功，我爱人大便正常。
三年后，我爱人骑自行车，老觉得车龙头向一边歪。在市人医查不出问题，只好到上海请专家。
专家看了拍的片子，形象地向我诠译:脑子中有个血管，管裂，漏血，形成走不稳。治疗的方法是，从腿跟部动脉血管伸根管子，用一种东西，把漏管处堵起来。专家叫我找这个专家。哪个专家，我一听，脑子大了。我不熟怎么找呢。这时送红包不好送，又急中生智，我扑通下跪，还真的感动了专家，他把我扶起来:我来协调，不要这样做。
我爱人的手术很成功，我没有送一分钱的礼，也有患者家属告诉我，送出去的红包又退了回来。事实如此，医德医风正在好转。
忌 拖 死
小洞不补，大洞吃苦。小病拖成大病，用钱更多。我在常识问题上，犯了低级错误，差点儿送了性命。
过去，关于乳房上的问题，一无所知。只知道，乳房是女人的象征，是用来给小孩子喂奶用的。
那时，在老家忙着砌房子，洗澡时，搓洗乳房 摸到芝麻大的小硬块，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忙好砌房子，女儿又怀孕，他的公公婆婆是外地人，带小孩的任务，落到了我的头上。
到了夏天，乳房上的小肿块，已到黄豆粒大。要服侍女儿生养和带小孩呢，这点东西，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到女儿生养时，乳房上的肿块已到核桃仁大，石头般的僵硬，推不动。我偷偷告诉当护士的姨妹，但叫她不要吭声，等女儿生养几个月后再说。
哪知道，姨妹第二天就告诉我爱人。埋怨姨妹不守信用，没有帮助我保密。在女儿生养的节骨眼上，捅漏子，叫女儿和我爱人不安。
我爱人和女儿批评我，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对女儿和全家不负责任，下命令似的，到省人医住院开刀。
开刀，化验看，我的乳腺癌已到中晚期，癌细胞已部分转移，如再晚几个月开刀，那就到了晚期，治好的难度就大了。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我健康地活着。感谢我外孙女救了我一命，姨妹救了我一命。
现在有了病，我就及时医治，不能小病拖成大病，由急性拖成慢性。我越活越健康，越活越精神。
该开刀时就开刀
我患慢性鼻炎，已有几十年的病史。不痛不痒，不影响呼吸，不影响吃饭、睡觉，就是麻烦一点，鼻涕多，一天用几条手帕。
也到医院看过，医生说没有什么特效药，不易治好。我也就挨着，忍着，随它去。
近半年来，时常一觉睡醒，鼻子就堵塞，呼吸困难 还影响睡眠。到医院看了，医生说，没有什么特效药，不行，只有开刀 做手术，但你已八十出头，你自己考虑，开不开刀。
我再三考虑，不开刀了，不受那个痛了。
但病情加重了，睡到半夜，鼻塞已影响睡眠。
坐起来，走起来，鼻子还是通的，就是说话像感冒了，带有杂音，打电话，常常有人问，你是不是感冒了，我说没有，鼻炎加重了。
夜里，我穿好上身的衣服，后面用棉被子垫着，争取再睡着。
洗个热水澡的晚上，夜里情况稍好些。
鼻炎日益严重，坐和站，也常常鼻塞，呼吸不畅。只好下决心住院开刀，解决问题。
该开刀还得开刀，回避和拒绝是不行的，开坏的情况是有的，那就碰运气，那种情况毕竟是极少数。
作者简介：吴岳华，《世界文学》签约作家，出版两部长篇小说：《东西》《双刃剑》。
出版寓言、随笔集三本：《儿童寓言宝典》《做人了吗》《家家都可以抱出个金娃娃》。
在中央和省市级报刊上发表短篇小说、微型小说、寓言、诗歌、歌词、随笔、散文近千篇(首)。
在天津、南京、浙江、宁夏、南通市等征歌中获得一、二、三等奖或入围奖。
发表小小说二百多篇（首），在全国征歌中，荣获一、二、三等奖，在中融保安杯全国微型小说征文中获得二等奖。
在冀东小小说环宇杯征文中获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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