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水井的变迁
文/史新生

我们的村庄,据说有一口古老的水井,这口井传说有十几米深,井口直径不足一米。井水清澈,人们用井水洗衣做饭,非常方便。因为井水是从大山的石头缝中流淌出来的,熬的粥特别香甜可口。这口井在民国初年,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让井水突然改道,这口古井在人们的记忆中彻底消失。只有比古井晚几百年的古老柏树,和古井的遗址陪伴,站立在进入村庄大路的两边。注视着它的伙伴——古井的悄然离去。
一个村庄,由原来几十口人,阔枝散叶发展到几百口人,没有水井供人们饮水做饭,是一件极其难堪的大事。乡亲们经过商量决定,让有经验的人,实地考察,把水井的位置选择靠近泾河的岸边。在原来古井的位置向南向下移动了六十米左右,新开挖了一口水井。老年人始终不悦,认为新开挖的水井过于靠近泾河,井水的成份河水过多,吃不出原来井水的味道。如果用它熬粥,认为水米分离,喝不出粥的甜美。这种埋怨一愰就是几十年。因为当时农业社的事情特别多,不是青草沤肥,就是新修梯田。每天劳动日值八分钱,每天口粮八两粮,年轻人认为水井的事纯粹是无稽之谈,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提不上议事日程。
后来,生产队队长改选,新官上任,为民办事,在原来古井的位置,抽调三个精壮劳力去开挖古井,准备让古井重放曙光,没有想到,一天时间的开挖,井口三米有余,井深不到一米,竟然全是岩石。铁锹镢头对于岩石束手无策。队长现场一看,调来三个石匠,叮叮哐哐,历时半月,井深三米。每天每个石匠的工作效率,就是凿出不足二百斤的岩石。最让石匠苦恼的是他们落后的工具,已经被岩石磨损的无法使用。开始的锋利和个人的信心也磨损的荡然无存,其他两个石匠,干脆辞职不干,剩下一个石匠,自己凿石,自己往外扔石,工作难度可想而知。更为要命的是我们这些调皮捣蛋的学生,放学回家,都会围观石匠凿石。他在下面叮叮哐哐,我们口中念念有词,也是模仿他,叮叮哐哐。没想到我的一个发小,嘴里叮叮哐哐,脚下没有站稳,噗通一声,掉进岩石坑里,一个合格的狗吃屎,被石匠送上地面,已经面目全非。他的母亲找队长理论,队长回答不管,这个女人和队长吵架,一吵就是三天。这时有人火上浇油,说是动了太岁头上土,这口井开挖的不是时候。害得老会长瞎忙了几天。种种困难,让这个水井的开挖,就这样有头无尾,成为烂尾工程。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老年人的离世,古老柏树昂然挺立,古老的水井,已经没有多少人心存记忆。
改革开放,土地承包。人们洗衣做饭,养猪养牛,更加离不开水井的伺候。每天到水井挑水的人,用毛驴驮水的人特别多,水井周围,人声鼎沸,许多家务事村庄事,在水井周围成为新闻发布中心。
到后来人们的用水量逐渐加大,用家子车拉水了,因为农活忙,家务活更忙,当时挑水的人,越来越少,就是这口靠近泾河岸边的水井,供水量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人们的生活需求。更为糟糕的是我们身处黄土高坡,井水的升降于天气变化有着密切的联系。如果气候干旱,多日无雨,井水就像和天气变化商量好了一样,也会马上降低水位。而且水少时,竟然变得混浊,让人哭笑不得。只能立在井口周围让水井喘气缓活,等到水位略有恢复,大家一拥而上,水井水位立马降低,又恢复了混浊。
正当人们为饮水发愁的时候,村庄里有一户人家新修庄基,在开凿窑洞大约有八米深时,竟然发现了一口古井,是用古老的磨盘掩盖着,揭开磨盘,古井的样子完全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中,经过大家的查看,这口古井也是枯井。大家空喜一场。
这时,有人发牢骚说:改革了,开放了,农民现在变富了,井水现在干枯了,领导班子不管了。村干部把这件事反映给镇上,镇党委政府决定,拨款一万元,给我们村庄开挖了一口饮水用的大口井。井深八米,水深三米,解决了村民饮水困难的问题。后来自来水通进各家各户,这口大口井就慢慢变得无人问津。
火车路的勘测,要经过大口井旁边,大口井处于填埋状态。有人认为大口井是咱们村上的大口井,铁道部门应该给咱们村庄一些补偿。可是,有人说这是国家拨款修建的,咱们吃水这么多年,应该知恩图报。国家现在需要建设,需要填埋,我们怎么和国家做对,要国家的钱呢?结果大家发扬风格,没有要国家一分钱。在离大口井不到二百米的地方,有一处新修的菜棚,投资近八千多元,国家铁路部门最后评估,给那个菜农赔款一万元。
古老的水井养育的民众,和古老的水井一样淳朴纯真。水井虽然被自来水代替,村民接受了发展的现实。因为利大于弊,就会被人们接受,如果弊大于利,就会被人们所抛弃。在水井随着社会发展消失时写点记忆,也算是对水井的一点感恩。水井的一次次变迁,记载着村庄的发展变化。
2023年10月25日史新生泾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