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知青那点事之二十
老牯牛的眼泪
文/魏少华 诵/梦锁清秋
曾经叱咤风云的牯牛,如今老了;曾经头戴大红花,伴随“龙千斤”犁田,被万众赞叹为神牛的它,甚至躺下就难以站起来了。
脚下的田埂,它走了许多年,路边的青草,沾满露水的青草,在晨光中散发诱人的清香,它一点没胃口,它的眼晴象是朦上了一层雪霜、茫然而呆滞地望着前方。它踽踽凉凉步履蹒跚,几乎跌落下田,那根牛鼻绳却死死地拽着它,走向前面的大院。
大院里早就聚集了一大堆人,他们商讨着争论着,各持一词,互不相让。老牯牛虽然听到了人们争吵的声音,但却不明白他们话语的内容。当老牯老踏入院坝的第一步,人们的争议嘎然而止,齐刷刷地把眼光投在它衰弱而形如枯槁的身上。

老牯头“哞”地鸣叫一声,低沉而悲凉,算是向那些关心过自己的人打个招呼,它努力将步履走得从容些,以显当年的风彩。
它内心似乎在回忆奋斗的过往。二十余年来,它在风霜雨雪中犁田,从不叫累,半夜里披枷拉犁,随叫随到,从无懈怠,绝不偷懒。它对得起所有的人,对得起它吃的那些稻草青草,对得起这里的明镜般的水田。
那个年代,宰杀一头老耕牛,先由生产队写报告,经大队签章批准报公社,公社派人来核实,验明证身,然后才颁发宰杀证,由专业人士上门服务。

生产队的几位年轻人跃跃欲试,邀约起要求自己来动手杀牛。他们的理由是:年轻人力气大,杀一头老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简单极了,关键可以为队里省下20元的杀牛钱,杀牛的人每人加记一天的工分,这样公、私都划算。
几位老农不同意,其理由是:杀牛是一项技术活,外行人杀牛容易出差错,弄不好,牛没杀死,还会伤人。杀牛应该交给杀牛匠去做。
一位张大叔站出来讲了一个例子,他表弟那个生产队,去年也要宰杀一头老牯牛,也是本队的几位年轻人充能杀牛,结果捅了好几刀,牛没杀死,还昂起牛头用牛角抵伤了操刀人,受伤的那位,治疗了大半年,还落下了残疾。几位大叔附和说,杀牛不能闹着玩、要把细点;年轻人说,我们先把牛头捆牢实,杀死了它还能伤人?

老牯牛仿佛听懂了人们的议论,感觉那把明晃晃的锋利的刀子好象己经刺入了它的心脏,它浑身颤抖着,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那是对想弄死它的人的鄙视。它躺下笨拙的身躯,发红的干涩的眼眶里洒下几滴浑浊的泪水。
杨队长见众人意见不一致,他提议说,现请知青魏老二发表一下意见。社员们把眼光投向了我。
我无法回避,就笑着说:我本想来看热闹,也不忍心看着又有功劳、又有苦劳的老牯牛断头破肚,更不想听到它活也活不了,死也死不成的惨叫声,你们看它现在都在流泪哟!

养牛户的老陈接过我的话头说,我那儿子今年9岁了,放养这头牯牛整整五年多,昨下午割了一篮子青草喂它,今早晨又悄悄喂给它两个生鸡蛋。小娃娃跟牛感情深了,昨夜里抱着牛睡了半宿,等娃儿睡熟了我才把他抱回床上。他现在还坐在对面山坡上哭呢,随着老陈的手指方向望过去,那位放牛娃儿,擦着眼泪、傻傻地站在那里朝这边张望。
见社员们在沉默。我又说,自己队里人来杀牛,可以节省二十元工钱,是好事。但是,万一不小心没将牛杀死,牛挣扎伤了人,就应该由承头杀牛的人出医疗费和误工费,这要写一个字据,按下手印,就可以了,不然呢,就让给专业人士来干。说到这里,社员们七嘴八舌地说,要得,这个办法好!那几个想杀牛的人,你推我,我推你,交头接耳商讨着。

杨队长对那几个想杀牛挣工分的人说,你们哪个来承头? 队里的会计又拿出纸、笔和印泥摆在桌上。
想杀牛的几个人,没有一个敢上前立字据的。杨队长望着他们说,你们没有人承头立字据,这个活路还是交给杀牛匠算啰,大家还有不有意见?大多数人都在摇头。
杀牛匠就将老牯牛牵到院子后面的竹林里去了。
那天晚饭时,牛肉炖萝卜的清香味飘逸在田野间,只有那位9岁的放牛娃儿,端了一碗红苕稀饭,夹了几块泡咸菜,躲在牛圈里吃去了。(待续)
作者简介:魏少华,铁路退休职工,喜欢旅游和看书,好运动和涂鸦,也喜欢写几句顺口溜自娱。
主播简介:尹相秋 (网名梦锁清秋)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朗诵联盟会员《清秋文轩》总编,《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中华汉俳》《中国联墨缘香》副总编:2020年中国互联网首届朗读大赛获得优秀奖。有百余篇作品发表在网络平台。朗诵作品接近三千首;配音秀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