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盆子面
文/李茉
“明天你有时间吗?我给你做好吃的。”霞霞给我发了个消息。
“做什么好吃的呢?”拒绝美食诱惑的灵魂是无趣的。
“你还上火吗?水煮肉片你能吃吗?”想起来前几天聊天的时候,我说到想吃霞霞做的水煮肉片,然而连续的上火让我对这道美食是又想又怕。
使劲地咽口唾沫,嗓子还是隐隐地疼,再抿抿因上火干得起皮儿的嘴唇。“我要吃大盆子面”,人贵有自知之明,大约说的就是我这样的。
“哈哈哈,这个太好说了”。
说起大盆子面这个东西,还得从两年前说起。那时候霞霞在北环路上开了一家小小的饭店,招牌菜是“夫妻肺片”。这是一道美味却言不由衷的川菜。名为“夫妻肺片”,里面没有夫妻,也没有肺片,是用牛肚牛心之类的牛的内脏为原料做成的,虽是内脏大集合,却唯独没有肺,咱也不知道当初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既然霞霞开的是饭店,那我们去蹭饭也就成了常有的事儿。霞霞小店的对面是一家快递公司,经常有一群快递小哥下班后来店里吃饭,小店菜式不多,却个个美味,牢牢抓住了这群小哥的胃。几个菜几瓶啤酒,再加上足够量的米饭、炒饼之类的主食,就是快递小哥对自己的爱。
这天中午我又去蹭饭,一进门就看见角落的桌子旁坐着一对中年男女,他们面前除了招牌菜夫妻肺片,还放着一个不锈钢的盆子,里面盛着一大盆子汤面。浓浓的西红柿汁儿里飘着炒得金黄的鸡蛋碎和翠绿的菜叶,鲜红的西红柿丁点缀其间,冒着腾腾的热气。面条是机器削的刀削面,中间厚边缘薄,经过水煮,面条的边缘曲折成了花边儿。
那位女士用筷子把面条轻轻地挑到小碗里,炒鸡蛋、西红柿和菜叶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在汤里完成了最完美的交融,最后随着袅袅的热气,像一个精灵一般钻进我的鼻子里。我的天哪,这太对我的味儿了。
面条诱人,盆子更是天然纯朴得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往桌子中央一摆,就两个字儿“霸气”。看着这一大盆子面条,我立马想到的就是梁山好汉,人家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到了这里就成了大盆子吃面,也算异曲同工。传说中酒的美味,没有点天赋是享受不的,但是这一大盆子热气腾腾、颜色又鲜亮的面条,是谁都能享受的。我一下就看中了这个面条,并给它取了个名字“大盆子面”。
对厨子来说,最高兴的事儿就是有人喜欢吃他做的饭,厨子和吃货间惺惺相惜的感情,不亚于于伯牙与钟子期,那是不掺一点水分的高浓度的知音。
这还用说吗?大盆子面立马安排。
当霞霞我们俩守着一盆子面条相对而坐的时候,真不亚于甄嬛和沈眉庄在午后的阳光下,对坐品茶的岁月静好。虽然没有人家那么雅致,接地气这方面我们比梁山好汉丝毫不逊色。
来吧,拿两个碗,各自盛一碗,啜一口浓稠而鲜美的汤汁,驱走了从门外带进来的寒冷;碧绿的青菜给单调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抹生机;醇厚的鸡蛋把它的精华溶解进了汤里,是乐于奉献的幕后工作者;西红柿一如既往站在前台,高调地展示美丽;锋利的刀锋削出的面条,光滑而筋道,绵长却丝毫不拖泥带水。

淑女的吃法是吃不出大盆子面的豪迈感的,挑起一筷子放进嘴里,“呼噜”一声,有形的美味和无形的美味同时收进嘴里。这时轮到一直在幕后默默奉献的鸡蛋出来谢幕了,在这水乳交融的香味里,鸡蛋的香味是最悠长而深厚的。经过高温油炒出焦香的鸡蛋就如一位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去赴面条的千年之约,青菜和西红柿就是旁边搀扶的两个丫鬟,衬托出了鸡蛋的韵味和高贵。
从此以后,大盆子面就成了我们吃饭的保留节目,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吃大盆子面肯定是没错的。
今天也是如此,我仿佛已经闻到了香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