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部文学】精选刊发《当代·诗歌》马占祥 /有时,我率领风声和星光奔赴贺兰山(创作谈)
(202301090期)

有时,我率领风声和星光奔赴贺兰山(创作谈)
◎马占祥
其实,要让我对诗歌创作再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我都会觉得吃力。因为,诗歌创作对我而言是如此艰辛,就像家乡山里的庄稼:每年撒下些种子,在纸张一样的山地上,秋天,会长满蔫黄瘪小的麦子或者糜子——而这,就是我写的句子。
这,实在是不合我意。
在阅读和持续创作上,我做了些努力,对于别人的褒贬,心无波澜,因为我很清楚,在诗歌创作上我并没有取得切实可信的成就——我尚未写出说服自己的诗歌。这是何等的失败!
2022年1月4号,我离开小县城同心,来到了银川。在和妻子收拾一间60多平米的房子时,我突然想起,2022年也是我的本命年。以前,在银川只是短暂停留,现在是常驻,得用很长的时间来熟悉并适应这里,不,后半生就要在这里了。或许写作也会有点变化。我是这么想的。
一段时间后,我拿起笔要开始写作,但,有个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停下来吧!你在写什么?你确定你写的确实是诗歌?
虽然,我说服自己继续写作,但内心慌乱得杂草丛生。在银川,我写不出来扎加耶夫斯基那般“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 和一只画眉掉下的灰色羽毛,/ 和那游离、消失又重返的 / 柔光”,也写不出来塔科夫斯基那般“莫斯科的雨绵长得令人忧郁”,更写不出来寺山修司那般“眼泪是 / 人类可以建造的 / 最小的海洋”,或者如穆旦那般“但如今,突然面对着坟墓,/ 我冷眼向过去稍稍回顾,/ 只见它曲折灌溉的悲喜 / 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 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 / 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这种焦虑迫使我有时会做短暂停顿,独自跑到山中。山就是银川一侧的贺兰山,有宏大的历史背景和诗歌意蕴。在山下看它的各种皴法,都会心生敬意,且不说那些岩画、岩羊、高高低低的树木和无限的蜿蜒曲折。在山中,人和物都会变得渺小。这样的天地里,很有点“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的意思,放空自己是很好的方式,我试过,在这里睡觉也是舒服的。
那么,就写点这里的诗歌吧,于是拉拉杂杂,写了一些。有城市的,有山水的;有具体的,也有宏大的。都是带着思辨和叙事的。
看看自己写的,有一种感觉,在现代诗的创作实践中,诗歌的抒情性质是趋于萎缩的,我们太多的依靠阅读经验和百年来形成的写作规律,很少有回归诗歌本质的觉悟,至少,很多诗人的见识和思考超过了写作实践。强调辨识度和个人情感的书写就是明证。诗歌创作陷入了叙事的洪流中。
还有,我觉得现代诗缺乏的恰好就是现代性。由于种种缘由,我们在写作过程中贯穿的自觉遵守和潜意识告诉我们,要消解一部分“语言底线”和“负面意向”,或许,消解的这一部分更为广阔。如果让波德莱尔解释,他应该还是会朗诵《恶之花》的起句:读者们啊,谬误、罪孽、吝啬、愚昧 / 占据人的精神,折磨人的肉体,/ 就好像乞丐喂养他们的虱子,/ 我们喂养我们可爱的痛悔。现代性应该是丰富的,而不是既成的规矩和个人的情绪。
《当你前往贺兰山》这些诗歌应该就是一个例证:叙事的、缺少抒情的、缺乏现代性的……
汉语确实是伟大的,它的诗意本质决定了诗歌永远不会消亡,然而,在当下能否承担起“律法”和“良心”的责任,还有待商榷。好在我们还在继续写着,好在很多诗人写的让我打心底觉得不错。
我是个写怂了的人。我只呈现我写作的不足,并简略说说我的感受,仅此而已。
※(选自《当代•诗歌》试刊号第二期“开卷”栏目)

作者简介
马占祥,回族,1974年出生,宁夏同心人,现居银川。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诗集六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