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都是秋雨惹的祸
文||杜爱英
立秋已三十多天了，气温一直降不下来，秋老虎名副其实。
叭叭……叭叭……，窗玻璃上的雨点有一声没一声地响着。办公室的空调马力全开，怎奈高温低压给人的闷热太大，大家后背的衣服都汗湿了。
唰唰……唰唰……，风一阵一阵把雨脚送到阳台上来，朵朵雨花在石栏上跳跃。雨里，深绿的树冠在风雨里摇晃。
雨飞舞了一会儿，累了，也就歇了。天空又明亮了起来。
没料到，樟树一夜悲秋，竟生出了些许黄的红的树叶。地上，还躺着三五片橘黄色叶子。空气凉凉的，秋天的味道渐渐浓了。
一连几天的秋雨催得樟树老，它们的叶子零落得使人凄惶。如果人的神经不够粗大，看着憔悴萎靡的樟树，自己也会莫名被侵染得心生悲凉。
案前一杯红茶，茶汤红亮清澈。在阴雨的日子里，米雪喜欢喝一口稠滑细腻的红茶，馥郁的香气渐渐让她神安气定。
氤氲茶气袅袅娜娜，米雪的思绪在岁月的时空里飞舞，往日的青春故事又飞扬起来。
中秋节，曦和没回百里之外的家，三天中秋节假，竟下了三天阴绵绵、凉沁沁的秋雨。羲和哪儿也没去，他在教室里复习功课。子涵的家距离学校只有二三十里的路程，也没回去，她有个“阴谋”，一定要把羲和“拿下”。
羲和是班长，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笑起来爽朗灿然，一副憨厚没心机的模样。子涵暗恋班长两年了，可她知道，班长一直暗恋着清荷。
班长暗恋清荷，这是三（3）班公开的秘密。那个沉不住气的羲和，一双大眼总是锁在清荷身上。“清荷有什么好？她成天只是没心没肺地笑，男同学对她的好，她根本感觉不到。这样粗线条的女孩，羲和怎么看上她了？”想到这里，子涵怨恨地瞟了一眼坐在她前两桌的班长，心海里泛起酸溜溜的醋意。
已是午餐时间，见羲和仍埋着头做习题，子涵主动和班长打着招呼：“班长，学习第二，吃饭第一哦！”
沉浸在练习里的羲和，被子涵打趣的语言惊醒，他惊异地抬起头，见子涵的笑脸几乎抵在他的额头上，他窘得把头极力向后仰，两眼转看窗外：“下着雨呢，我没带伞，你先去食堂吃饭吧。”说完，他又把头埋下，做习题去了。
子涵回到座位，拿起自己红色的雨伞，啪地打开，举在羲和头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班长能否赏个脸和小女子共伞？”羲和打量着表情极自然的子涵，他笑了。
雨里，一把红色的伞下，两个男女少年说笑着向食堂走去。食堂里人不多，子涵和羲和坐一张桌子吃饭，说着班上近期发生的一些事。
子涵几乎是数着饭粒吃的，她想把自己和班长一起用餐的光阴拉长。羲和盘子里的饭菜早就扒干净了，他几次挪动屁股要离座，子涵用目光和班长打着招呼：等等我！
“子涵，清荷前几天的眼睛怎么红了？”羲和还是忍不住打听清荷的事。
“清荷”二字从羲和嘴里柔和地轻跳出，子涵手里的一双筷子竟然抖动了一下，泪水从泪腺直奔向眼眶。子涵急低头夹了一筷子辣椒塞入嘴里，然后仰起脸，用手掌扇风：“辣死我了！这辣椒真辣！”
看着满脸是泪的子涵，羲和关爱地说：“你怕辣，今后就不要吃辣的东西了。”羲和很平常的一句话，在子涵听来，却感到异常温暖，一双泪眼给班长送了一泓秋波。青春正好的羲和被两眼放电的子涵搞蒙了，心里嘀咕着：“子涵这是怎么了，被辣椒辣坏了？”
子涵擦干了泪水，两眼盯着羲和，一字一顿地说：“清荷的悲伤和我有关系！”
“和你有关系？你把她怎么了？”羲和一脸的愕然，继而气愤地质问。
看着羲和生气的样子，子涵笑着说：“我替你出了一口恶气！”“替我出气？”羲和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子涵伸出筷子，调皮地轻轻戳了戳羲和下巴，说：“赶紧收回下巴，别把它掉到桌上了。”然后她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我要她别那样对你，要么爱，要么不爱。不要老吊着班长味口。”
羲和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虽然他心里知晓同学们都知道自己喜欢清荷，但子涵如此赤裸裸地说出自己和清荷的纠结，他还是忐忑了起来。
“你……你……不要责怪清荷，都是我。我……我……不好……”羲和心乱了，说话也结巴起来。
“你很好！是清荷不知道珍惜眼前人！”子涵气鼓鼓地说。
羲和急着向子涵摆了摆手，面红耳赤地说：“食堂还有人，别让人听见了。学校不准谈恋爱，你是知道的。”
子涵环顾四周，目指远处几桌人，轻声说：“再过几个月，我们就毕业了。其它班级有同学都偷偷地表白了。”羲和也知道其它毕业班级同学的情感状况，有两对已牵手了。
子涵见羲和眼里还没有自己，进一步启发说：“这个中秋节没回去的，大多是为了另一个人。”
羲和盯着子涵左看看，右看看，满脸狐疑地问子涵：“你该不是恋爱了吧？！他是谁？难道是其它班级的男生？”
“你真是个呆瓜！”子涵怨恨地剜了羲和一眼，拿着红伞，也不管自己的饭盘，气冲冲地走了。
望着子涵快速离去的背影，羲和懵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哪方面惹子涵不高兴了。
几天后，羲和在课间偶一回头，目光与子涵不经意间相碰，子涵触电般低下头，脸和脖子都红了，羲和才明白子涵对自己有意思。羲和又看了看窗外和女同学嘻哈的清荷，他不知道清荷是否知道自己一直暗恋着她。
第二年六月，同学们都忙着毕业的事，忙着照相，忙着替同学们写毕业留言，忙着准备回家的行装，还有的趁着天黑忙着和恋人偷偷地约会……
雨还在下，米雪查了天气预报，这个星期都是雨，这个预报让米雪郁闷，米雪把目光沉浸在橙红清亮的茶水里，继续让青春的故事温暖眼前的岁月。
米雪毕业半年后收到了子涵与羲和结婚的请帖。婚礼上，子涵幸福地偎依在羲和怀里，小鸟依人样，羲和还是那一张酣甜的笑脸。
子涵和米雪是闺蜜，俩人无话不谈，子涵爱的轨迹米雪都知道。在米雪心里，她一直挺佩服子涵的，因为子涵在追求爱情时很勇敢。
米雪也知道清荷后来的生活：她工作很出色，孩子很优秀，可夫妻关系一直不好。米雪在心里一直疼惜晚熟的清荷没有抓住青春里的爱情。有时子涵向米雪倾诉当了校长的羲和一心扑在工作上，对自己和孩子关心太少的时候，米雪都会打趣她：谁叫你拦路抢劫的？一切都是自找的。这时的子涵就会捶打米雪：是清荷爱羲和不深，否则，羲和怎会“落入”我手中！
呼啦，呼啦……秋风正紧。米雪放下茶盏，起身关窗，那些岁月深处的青春故事和眼前风雨都关在了屋外……
作者简介：
杜爱英，赤壁市作协会员，咸宁市作协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作品散见于多家网络平台，《野蔷薇的孩子们》发表于湖北日报客户端。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