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阳人喜欢喝汤,尽管人们不知道喝汤的历史,要追溯到久远的哪个年代,但丝毫不影响人们对汤那火热的情感。
洛宁县是洛阳市下辖的一个小县,县城人对喝汤的特殊情感,诠释了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见证着时代的变迁和百姓生活的变化。
洛宁人的喝汤,最早要从农耕时代的早上起来“吃贴食”说起。
早上起来,普通人家的一大碗滚水泡红薯,条件稍好点的可以吃上一碗滚水泡馍,它有别于前者的两点是,人家泡的是馍,二是人家可以调有提前熟好的“调和”,就是那种有葱姜蒜盐合在一起,放在热油锅里炝过的调味品,吃喝起来会更顺口一些。
吃贴食,听起来名字很温馨,实际上是为了省去回家吃饭的时间。也有被我深恶痛绝的,人们端个碗,圪蹴在门外扎堆吃,碗里能够照见人影的稀红薯汤……到如今种类繁复的各种汤。
有寻常百姓家都能喝得起的十元一碗的牛肉汤,羊肉汤,驴肉汤,也有亲民价的六元一碗的凉粉丸子汤,杂菜汤,还有很受人们欢迎的七元一碗的豆腐汤,以及在宴会上有所指代的最后那两碗,飘着诱人的香气,告诉大家宴席菜已经全部上完,吃吃可以离开的,被人们戏称为“滚蛋汤”的甜咸蛋花汤。这些汤类,或因味的鲜美,价格的低廉,或因它特殊的指代意义,而被人们津津乐道。
喝汤的人有几种情况。那些让食堂伙计端到桌子上,坐在那里喝的人,多是风尘仆仆的过路人,或者是单位的上班人。他们在这里喝完一大碗汤,便急匆匆的奔赴自己的工作处所,开启了一天的工作模式。

还有一些“提”和“端”的喝汤人。
他们大多都不在这里直接喝,而是要把汤带回家去。那些舀汤装进包里提回去的,多是有学生的家长。学生娃是家里的有礼客,像那些认为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的认知一样,他们大多不喜欢父母做的饭菜,超级喜欢吃外面买来的东西。鉴于此,做家长的提一包汤回去。只要把“学生大人”打发走,至于家里的其他人都好说,随便鼓捣点吃吃,填饱肚子不饥就行了。
那些带着锅端汤的人,大多都是奔着一家人的量来的。他们并不是想直接出够一家人每人一份的量,而是在买一、两份的基础上,剩下的那部分由添汤来替代。
如果餐馆老板看重利益,爱较真,对于端汤人的额外添汤要求,往往是不友好的拒绝,同时,还会义正辞严的说,“汤烧开也是需要煤电的”!言之凿凿,毋庸置疑。每当此时,那些被拒绝的端汤人,仿佛是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突然间被人一下子揭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或者是那种偷东西时被人捏住了手脖子,顿时感到羞辱和难堪。然而,他们也不能就此和人家辩解。为了消除那种尴尬,常常自我解嘲的小声嘟囔着“不算人,添点汤都不舍离,以后再也不来你这儿买了”,于是端起那不很满的半锅汤,悻悻而去。
有的老板很是精明,他知道顾客是上帝,多个上帝就是多个庇护神,尽管利润少了些,一个麻雀四两肉,多个买主总比少个强。于是他们每每看到端锅人,往往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仿佛是自己的老邻居和远方亲戚一样,客气的搭讪几句,便笑意盈盈的问来者,准备要几碗?倘若照数舀够了所要的数,锅里的汤不满,豪爽的老板会在冒着热气的大锅里,舀上一瓢四下溢的热汤,添在锅里,最后还不忘问上一句:“够喝不够”?

直到端锅人满意的点着头,连声说:“够了,够了,可够了”!,才算完事。
此时,仿佛能听到端汤人在说,“这老板人还不赖,不小气”!
端回去的汤,无论是十元,二十元的量,或者是哪天,咬咬牙,跺跺脚的人均十元的四人四十元,端汤人多是要求老板把肉和调料分成两包,格外存放,而不是直接放在汤锅里。
对于带回家的肉,他们是不愿问津的,不是他们对肉的忌讳和讨厌,而是觉得自己的儿女对于肉品的需求量更多一些。至于自己,反正年龄已经大了,营养不营养的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看着儿女们吃好喝好,他们内心的满足远远超过自己。
舀来的一锅汤,一家人美美的喝上一顿,并不能完全喝完,剩下的那部分做何打算?勤俭持家的端汤人,心里早有安排。中午做饭,他会在那个手摇压面机上,压上两瓢稍稍厚点的面,切成两指宽的面片子,在滚烫的带有腥香味的肉汤里,佐以青绿的小白菜和细碎的葱花,一锅仿制的牛肉烩面便应运而生,这个时候,每人盛上一碗,一家人吃得酣畅淋漓,心满意足,当意犹未尽的打着饱嗝,摸着鼓鼓的肚皮回味无穷时,会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幸福在心头荡漾。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令我想起了鲁迅先生文章中的人物——孔乙己。那些在饭馆里坐着喝汤的人,当是酒店里穿着长衫坐着喝酒的人,而端着锅带回家喝汤的人,莫非就是那些穿着长衫而站着喝酒的人。我无意于任何感情色彩的评判述说这种情况,只是想诠释一下这万千生活中的一幕。也许那中间就有你我的影子,或者是曾经的过去和未来的你我。
万千滋味都是生活,端汤是社会的一个缩影!

作者简介:张红粉,洛宁河底人,挚爱文学,一直在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