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月 日，星期三，第四天，晴（鲁朗森林中落零星雨滴），林芝

6：50才起床，略感时间紧张，收拾完毕，下楼吃饭，7：45结束。昨晚陈军睡得好，呼噜连天，我听着呼噜（本想听江声，无）折腾四十分钟，方才入眠。梦见单位上若干熟人，嘻嘻哈哈，相处融洽。

今天的主要景点是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世界上最深、最长、海拔最的的大峡谷。

第一个景点是大渡卡村工布王古堡遗址。景点简介云：大渡卡“藏语意思是‘放马处’”，“是昔日此地工布首领的庄园城堡，后来由于工布和波密发生了战乱，被毁于炮火之中，距今大概有五百年的历史，此处属于雅鲁藏布大峡谷起始点。”这种部族间的攻伐和仇杀，是难以避免的、不断上演的，要么统一融合在一起，要么一直在打成为世仇，要么分分合合。现在当然是统一的状态，应该珍惜和维护，正如工布江达县民创办发来的短信所告诫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牢固树立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共同体理念。

藏语“工布”意为凹地，泛指米拉山与色季拉山之间地域，主要包括今天的巴宜区、工布江达县和米林县。工布王是指曾经统治林芝、米林、工布江达三县的土王，传最早的工布王是强大的吐蕃王朝的后裔。简介中没讲到“波密”，我查了一下：波密，古称“博窝”，藏文意思为祖先。藏东南高度自治的一个独立王国，地理位置：林芝市东北部。

这个景点有当地导游带队，教大家说“扎西德勒秀（？）”和拜佛的礼节，最后带大家排队请“全家福”的牌牌三个，每个60元。我们以180元的布施，寄托美好希望：平安、健康、财富，前程似锦，将红（上写“前程似锦”）、白（上写“爱情美满”）、蓝（上写“长命百岁”）三块椭圆形的带着小铃铛的牌子系在木架上，架子上挨挨挤挤的牌子不可胜数。我希望，山风吹来，江风吹来，天风吹来，春夏秋冬的风吹来，都会让铃铛作响，都会有声声祝福，不仅祝福我，不仅祝福我的家，也祝福天下苍生。

扎西德勒是藏语词汇，表示欢迎、祝福吉祥。“扎西”（tashi）是吉祥的意思，“德勒”（delek）是好的意思，连起来可以翻译成“吉祥如意” “欢迎”。如果有人对你说“扎西德勒”，你应该回答的是“扎西德勒，shù”，而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扎西德勒”。我始终没能听清是shu、 su，还是xiu。

第二个景点名“爱情广场”，主要看两棵树，一棵千年桑树，一棵石峰中的桃树，都是有故事的树。

桑树的根部生有疙疙瘩瘩的树瘤，老根、老干已枯、半枯，但新的枝干在其上蓬勃地生发出来。树立的木牌用藏语、汉语、英语、韩语、日语简介古桑云：树龄1450多年，树高8米，树径11米，枝叶茂盛，年年开花，但不结果实，当地人称“布欧色薪”，意为“雄桑树”，在当地被人们视为幸福、美满、长寿的象征。传说它是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亲手所植，以此见证他们坚贞不渝的爱情。

这个传说应该是一种附会。但也在冥冥中暗示一个史实：松赞干布（617-650年）和文成公主（625年-680年11月1日）是没有生育后代的。

那棵大桃树的主干在石缝间生长，那巨石是被它拱裂的吗？它的生命力比石头还要坚韧吗？有人将哈达缚在树枝上。

9：30，到达南迦巴瓦观山台，这是第三个景点。南迦巴瓦峰在2005 年曾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选为中国最美的山峰之首。南迦巴瓦是西藏“雍仲本教”的圣地，有“西藏众山之父”之称，别称“木卓巴尔山”（藏语意为“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峰顶呈三角形，似巨大无比的矛尖，终年积雪，云雾常常将其真面目掩藏，人们难睹真容，所以它也得了“羞女峰”的称呼。峰高7782米，喜马拉雅山脉东段的最高峰。我们等了半小时后，羞女峰从白云处渐渐露出本相，雪峰清晰可拍。期间我从背包里取拉萨牌啤酒一罐，仰脖迎风，一倾而尽。10：16，左边山峰复被云絮缠绕。倘无白云遮蔽，倘非若隐若现，它也就平凡了。

观山台是有背景音乐的。景区重复播放着一首歌，曲调很抒情的，如痴如醉，只有一句歌词：“南迦巴瓦，是我梦中最美的香巴拉。”“香巴拉”意为极乐世界、理想之国、精神上之净土，充满幸福、平静和智慧，一个神秘的国度、引人向往的乌托邦，也被认为是人类意识最高境界的象征，在佛教、印度教、苏菲派和西藏文化中都被提及，其另一种音译“香格里拉”似乎更为人熟悉。南迦巴瓦在藏语中有多种解释，一为“雷电如火燃烧”，一为“直刺天空的长矛”，还有一为“天山掉下来的石头”。《格萨尔王传》中将南迦巴瓦峰描绘成“状若长矛，直刺苍穹”。

1992年10月30日，中日联合登山队11名队员成功登顶南迦巴瓦峰，此前它一直是未被人类踏足的最高峰。

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观景地是近水台，最低限度亲近江水。这里的江水湍急，似有无数个漩涡。更令人惊喜的是，自东边（？）山上飞泻下一条涧溪，如一挂长长的瀑布，奔入雅鲁藏布江，失去了原有的颜色，不再如碧玉银珠一般。

花6块钱泡温泉，舒服一下脚，还能喝一杯酥油茶，温泉水和酥油茶都很烫。

乘车返回游客中心，吃午餐，自助。饭后在景区商店卖书《西藏简史》。好几天没看书了，晚睡前总觉得少点什么，一天没过充实。原想拿本书的，但没有与西藏相关的，恐身在此处、心在彼处，分裂得很。

饭后，去鲁朗林海，中途在曲觉拉康（曲觉拉康，一般称为曲觉卧寺，藏文的意思是从河中来。曲、藏布，都指河水流经处）转动经筒，做做功德。这座庙有特色，大门常不开，进寺要爬墙，矮墙上安装了铁梯，我们一行二十几人鱼贯而入。

出团通知称鲁朗林海是中国三大原始森林之一，我查了一下，此说可能并不确切。中国三大原始森林一般指大兴安岭、神农架、西双版纳。藏语“鲁朗”意为“龙王谷”，地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涌入的印度洋水气带，海拔2700－4200米，属高原温暖半湿润气候，因此云山雾海，长约15公里，平均宽约1公里，有“西藏江南”的美誉。两侧青山由低往高分别由灌木丛和茂密的云杉和松树组成“鲁朗林海”；中间是整齐划一的草甸，犹如人工整治。林海有一千四百多植物，中药材多，又被称为药王谷。我们没有深入谷底，只是坐在车上，沿路观光，属于浅层体验。从车上，看到不少高大笔直的松树长了“胡子”，那是寄生的松萝。松萝太多，会窒息松树的生命，有些松树枯黄了，没有叶子只剩下枝干寂寞地立着。从车上，看到几个转山人匍匐，不匍匐的手摇经筒，愿你们今世幸福，面朝雪山，春暖花开，来世也是，扎西德勒。

想深入体验也难，巴宜区林草局已发来短信：进入林区，防火第一。禁止在林区吸烟、上坟烧纸、点香、煨桑、烧烤、烧茶、生火、燃放烟花爆竹、携带火源进山。

在色季拉山口观景台停留，山风很凉，穿外套都不觉温暖。此地海拔4728米，呼吸有些困难，只要在三千米以上，人就会感到不舒服。有汉人唱《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有藏人唱韩红演唱过的《青藏高原》，几个人伴乐跳锅庄舞，不熟练。山坡上经幡稠密、哈达成堆。

途中导游再次讲藏传佛教的几大教派“红黄白花”（红教：宁玛派；黄教：格鲁派；白教：噶举派；花教：萨迦派），及文成公主入藏故事（她的婚姻生活不幸福），及中印因领土问题的武装冲突历史，及歌颂如今国家实力的强盛。我倒希望他多讲讲今天普通藏民的日常生活，多讲讲沿途的花草树木、山川河流。多从小处讲，少从大处、高处、神秘处讲，使用最通俗易懂的话。我对这些年愈刮愈烈的“厉害”风、浮夸风，是保持警惕的。一定意义上讲，导游担任临时教师的职责，最好不要助长此风，要让人清醒，别让人更糊涂；最好能助人去魅、去神秘，神秘往往不过是一层面纱，要敢于善于挑开它，它诱人也惑人也拒人，指望它招徕游客是下策。太多的禁忌和秘密，像太多的规矩一样，令我反感。大巴车上有录像设备，这是他高调的缘由吗？

狭隘的爱国主义、狂热的民族主义是会害人的。在尼洋河湿地公园玻璃栈道一处公厕边，我听到我们车上的两名老旅友说，只要我们在雅鲁藏布江一建水坝，截断水流，印度的圣河恒河就干了，语气里有股难掩的自豪。青藏高原是亚洲水塔，不少大河的源头都在这里，但两位旅友的说法恐怕还是于实无据，他们可能没听清导游关于雅鲁藏布江这条国际河流建设大坝的表述，抑或导游也带着某种自豪情绪没能讲清。

导游提到的莲花生大师（士）的末法时代预言，倒是让人惊醒的。莲花生大师，是藏传佛教的主要奠基者，藏传佛教宁玛派祖师。公元八世纪，入藏弘法，创立西藏第一座寺院。他说当“铁鸟升空，铁马奔腾”之际末法时代就降临了，彼时物质繁华，但圣法式微、礼乐崩坏、人伦不明、道德沦丧，人们视财如命、纵欲无度（豪赌，杀生，毁林，嗜烟、酒、色），世上战火熊熊、瘟疫连连，人类饱受天灾人祸之殃，人间盗贼四起、乞丐流浪、疾病流行。

还提到假活佛、《儒林外史》里的洪憨仙骗财骗色的现象，也的确值得警惕。密宗的男女双修，是一修持大法，非一般人可以实行的；银子是不能用法术炼成的。

导游讲述希特勒两次遣人入藏寻找地球轴心的故事，以佐证西藏的神秘魅力。渺无人烟、人迹罕至的地方，往往会产生让人遐思的神秘感。讲述电影《红河谷》西藏军民抗击英国侵略者的情节（18世纪末19世纪初，不仅英国，俄国也是妄图染指西藏的列强），证明西藏作为边疆的特殊地位。多亏西藏能留在中华民族大家庭，不然进藏只带身份证是不行的，需要通关文牒（护照）。

16：40，离开色季拉山口。路上听导游讲西藏习俗、佛家“三净肉”、神湖圣湖、农奴解放、首唱《青藏高原》的明星李娜，李娜在神湖的经历（未完即到宾馆）。途中遇到两次短暂降雨，小雨。我从导游这里、加上道听途说所知，似乎演艺界人士特别与佛有缘，或者说于西藏有缘。李娜、李连杰、张铁林，李连杰和两千万元九眼天珠的故事广为流传，这天珠在他遭逢印尼海啸时，发出了警示，它变得发烫（也有托梦的说法，让李连杰梦见明天将有海啸别去海边）。

晚上入住八一镇的神山宾馆，晚饭吃石锅牛肉，每桌两瓶啤酒，牦牛肉嫩滑不柴。这个四层楼的宾馆，每有车过即震荡（现在想，也许是自身的问题，“高反”加长时间坐车，身体眩晕），楼后即山，属山景房，山上植被矮小，一团一簇地绿着。饭后出宾馆沿马路散步半小时余，消消食气、浊气。今天我感觉情绪不高，疲累，说话也没好声气，也许休息不好的缘故吧。再者，壮美的自然，可让人平添豪气，也可辗转让人忧伤。一念成佛，一念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