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连载之十

作者：陈栖

青州地面到处张贴告示，各家各户按人抽丁，赴燕京修城造殿。

离青州城几十里外的汉王府一派萧瑟，街道两旁也少有商贩，蔫知府内人影绰绰却鸦雀无声，高墙大院内豢养着一大批精壮护卫，天黑从院内一地道口直通城外，由汉王高煦一近前侍卫王斌带领去一山奥处秘密操练，寒暑不息。

汉王府外墙破蔽，内城则豪侈旖旎，格局布画宛若皇城一般无二，只比皇宫略小尺寸，分前、中、后三院，前院为议事厅，中院即汉王家眷所在，后院墙加高尺许，是汉王屯兵积粮禁忌之地。后院大门终日紧闭，所蓄养精兵绝少外出，只在夜间从暗道偷出城外进山演练。

汉王高煦身材魁伟一如其父成祖，眼定神凝一身英雄气概，想当年随父征战，从堂哥允炆手里夺来天下，父亲屁股下面的龙椅有他的一半，可父亲卸磨杀驴，如今用不着他了，把他远远发配到云南，他赖着没去，这次险遭牢狱之灾，若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太子哥哥相救，此刻早沦为草民。他心里却并不感念哥哥，他何才何德竟能坐上太子宝座？抢夺天下的时候他毛发未损，为什么天上掉馅饼偏偏落在他嘴里？他怨恨父亲昏庸固执，做了一个什么梦把天下传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孙子，这不是想亡国吗？父亲不仁莫怪做儿子的不义。

高煦耳闻青州地面白莲教蠢蠢欲动，这可是天赐良机，祖父当年不是乘着白莲升上皇帝宝座吗？真可谓人算不如天算。

青州知府温章接到朝廷密切联系诏，殷勤招待亲差大臣，只等亲差大人前脚走，后脚他坐上一顶暖轿直奔汉王府。

高煦接入密室，温章行过拜见礼，忙向怀中掏出密诏，双手递于汉王。

高煦冷笑数声，看来父亲不信任他，既然事出汉王封地，就该由他汉王全权负责，朝廷撇开他汉王直调朝廷命官，这里面的含义不言而语。

高煦打开诏书，只见上书：

朕闻白莲妖言骤起，此乃事魔邪党蛊惑苍生，恐人心易摇，一旦祸兴，猝难消弭，草不斩不尽，树不伐不直，庸才也欲逞强梁，枭雄只怕死临头，今朕意欲踏平白莲，命尔等为先锋，凡参与白莲者格杀无论！

钦此

高煦阅罢面红耳涨，这哪里是声讨白莲教？明明是敲山镇虎，字字句句针对的是他汉王，当年市井上曾传唱“莫逐燕，逐燕日高飞，高飞上帝畿”建文帝削蕃逼反了父亲，父亲莫不是忘了？难道他也想逼儿子造反吗？

高煦内敛胸中怒火，莫说白莲不反，就是反了，温章这号庸才又能如何？

高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温知府有何高见？”

温章说：“区区几个毳贼，算不得什么，明日派几个捕役捉回押下大牢就是。”

高煦不动声色说：“万不可轻敌。”

温知府说：“只不过死了一个白莲教主，区区小事朝廷为何要大动干戈呢？”

高煦冷笑两声，未置可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