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英雄传（小说连载之二O八）
杨浩然 偶然著
二O八、慈母的泪
母亲是一条河，母亲是一汪泪。
自打徐静宜跟了马三之后，泪水就没断过。伤心的时候哭，高兴的时候也哭，常弄得马三不知所措。但阴转晴也快，一哄就破涕为笑了。一笑就擂起拳头捶人，捶得马三一愣一愣的。每当他像个大傻蛋似地不知所措时，她的笑便进入了高潮，直笑的前仰后合，双峰乱颤。
不知为什么，这两天静宜又哭。而且哭起来没完没了，把两个孙媳妇吓坏了，便把马三请回来了。
男人一进门，静宜别过身子，哭得更凶了。
“咋了这是，我还没死呢？”马三气呼呼的问“没死就给我泼汤呀？”
“你个老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叫你嚼舌根子，我叫你嚼舌根子！”这回，母狗又发疯了，拳头雨哗哗落到了男人胸上。
两只大蒲扇一揽，波斯猫就不喵喵了：“咋，又淌什么菜水子？谁招你惹你了？”
不问还好，一问，女猫发怒了：“马三，大年、小年去越南打仗的事儿你知道不知道？”
“咋不知道，知道。”马三说“七九年就去了，许司令一声令下，咱孙子一顿炮火就吃掉了小越南一个师哩，痛快！打出的那些炮弹还是咱三线厂造的呢。”
“那仗打完了，许司令都在电视上亮相了，咋没见咱孙子回来啊？”
“老许让他俩在边境督战呢。”马三说“大部队虽然撤了，可小越南不死心仍想找回面子，军委一看是个练兵的好机会，就安排各部队在那儿轮战了。可惜我没赶上，肠子都悔青了。许世友和杨得志也是，一个管东线，一个打西线，多好的机会啊，竟然把我老马忘到脑门子后头去了！哎，老了，没人用喽。”
“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马司令吗？你什么都不是！”静宜气不打一处来“我问你，明知道孙子们上战场有生命危险，为什么不找许世友求情？”
“屁话，那是我马三干的吗？”马三火了，一把将静宜推了出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许司令七十三了都披挂上阵，你的孙子能当孙子吗？哪个母亲不护犊子？人人都护犊子，谁来保家卫国？打孟良崮时，你扛着门板跳进河里时，想过打退堂鼓吗？”
一席话，噎得静宜不吱声了，一张脸立马变成了大红布：“那仗打完了，就不兴回家看看呀？俩重孙都会喊爸了，还不知道爸长什么样呢。”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马三缓和了下口气，开始讲起了为什么教训越南的意义来了。
越南，之所以叫越南，是因为它处于越国以南。古越国位于江浙一带，绍兴、苏扬是其政治中心。
论起来，越王也大有来头，是禹王之后，与中原同出一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后也曾做过春秋霸主。
秦统一六国后，越南一直作为郡县归属中国。直到五代十国末年，越南丁朝才从中国南汉独立，宋朝收复安南失败后，越南便正式成为了藩属国。后被法国殖民、被美国占领。
为了帮助小兄弟打败法、美，毛主席不止一次的派出了抗法抗美志愿军，协助胡志明打败了法美帝国主义。
可越南解放后，黎笋集团就膨胀了，为了当上东南亚霸主，穷兵黩武的占领了柬埔寨，并将胡志明倡导的中越友好协议撒了个粉碎，而且还在苏联的蛊惑下对我边境进行了袭扰，打死打伤了许多边民，并推倒了界碑。
小小的越南为什么这么张狂呢？因为有苏联撑腰。
中苏交恶后，苏联大兵压境，开始向中国发难。毛主席审时度势，与美国拉上了关系，不仅使中国加入了联合国，还签订了中美建交公报。
这下，作为社会主义阵营的苏联和越南坐不住了。他们怕中国强大，于是苏出武器、越出兵，在中越边境横跳起来了。
邓公气坏了，访问美国时放出了狠话：“小兄弟不听话，该打屁股了。”
说打就打！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广西、云南边防部队的大炮就架起来了。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路平推到了距离越南首都河内只有一百三十公里的谅山。
自清朝起，就有“下谅山而越王降”之说。谅山战役开始之前，东线总指挥许世友将军即发出指示：“拂晓攻击开始后，谅山一间房子都不能留。”
随后，三百门大口径火炮便发出了怒吼，仅半小时就打出了数万发炮弹。很快，谅山被拿下。
宜将剩勇追穷寇。情绪高涨的许世友决定乘胜追击，将越南彻底打服。
可就在许世友准备直捣敌巢时，却接到了撤退命令：“即时起，中国军队全部撤回到中国境内。”
虽然有些扫兴，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许不得不班师回朝了。可在撤退时，他连下三道命令，让大年小年指挥炮兵将越北的一切设施炸了个稀巴烂，让越南几十年都没翻身。
西线的杨得志打得也很出色，撤退前，还牢牢地将本来就属于我们的几块属地妥妥的弄回来了呢。
“打得这么顺，为什么撤呀？”静宜不解地问。
“不撤不行啊，邓公发出的指令是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弟弟，并没有占领越南的意思。再说，苏联陈兵百万于东北边境，不得不防啊。虽然我国北方四大军区已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可一旦陷入两线作战，麻烦可就大了。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自古至今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我们不称霸，但不怯战，为什么要轮战？就是打造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
“那咱们的孙子何时完成任务？”
“许司令说，济南军区早就顶上去了。”马三说“兴许他们已在回国的路上了呢。”
正说着呢，大年、小年胸戴光荣花被县里的小车送回来了。一进门，便向爷爷奶奶敬了个军礼。
马三端详着俩孙子，两眼放光。忽然，目光在小年左臂上停住了，只见小年左臂袖管是空的，便一把揽了过来：“胳膊呢？”
静宜一看小年的左臂没了，哇的大哭起来，引得几个女人全部哭出了声。连不懂事的俩孩子也哇哇大哭起来。
“没事奶奶，过几天按上假肢就看不出来了。”小年说“是被炮弹炸掉的，可惜没找到，我不是还有右手吗，能自理。”
“战场无情，没搭上命就不错了。”马三说“张家泉的朱彦夫抗美援朝时，双臂双腿都炸飞了，还炸瞎了一只眼呢，可他怎么说，没有双腿也要走革命路，没有双手也要开顶风船！回家后，还当支部书记带领全村治山治水、脱贫致富呢。小年，坚强点儿，人生的大舞台永远属于你，属于咱爷们儿！”
“是！”小年举起右手，大声应道。
静宜抱住小年，抚弄着他的空袖管，又一次哭了：“孙子，疼吗？”
“奶奶，您不哭就不疼了。您一哭，我心把子都疼。”小年说着，为奶奶擦起了泪。
“奶奶不哭了，不哭了。”话虽如此说，但两汪泪水就是淌不完。
“你看你这个娘们儿，咋哭唧唧的没完没了啦？快，做饭去，多整几个菜为英雄接风！”
直到这时，静宜才如梦方醒，一抹眼泪，雨过天晴了：“梨花、梅花，帮奶奶逮鸡去。”
老爷仨一看奶奶笑了，忍不住也笑了。
今天的阳光真好，树影儿投在地上，直摇。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