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那点事之十七

刘大叔的架子猪

文/魏少华诵/梦锁清秋

         上山打柴起得早，没想到更有早行人，在路途中遇见了我们生产队的犁田把式刘大叔。我热情地打招呼，刘大叔，您起得好早！这是去哪里？没想到刘大叔神情有些紧张，哦，哦，我...去赶场，他回答。

        刘大叔背了一头八十余斤的架子猪，歇气时遇见了我们。他将我拉到一边，细声地叮嘱我，莫要将他背架子猪赶场的事说出去。

       刘大叔在我心目中是种庄稼的全把式，他人高体壮，为人豪爽，做事干净利落，为啥怕人知道背架子猪赶场呢？见我肯定地点了头，他才背着那头架子猪匆匆离去。

       所谓架子猪，就是指从小猪仔养到七、八十斤重不等的专长骨头架子、不长肉膘的中形猪。喂养架子猪专门有一套独特的方式，骨架长得越大，催膘时猪才长得又肥又壮，多出肉，多卖钱。

       从生产队社员们的口里知道了一些刘大叔的情况，他家里有位长年生病的老妈，老婆前两年上山打柴摔伤了腿，因延误了治疗，落下了残疾，只能在家里全职操持家务，女儿读初中，儿子上小学。全家五口人，靠刘大叔一人挣工分养全家。

        大女儿读书成绩好，年年评为三好生，女儿体恤父亲，背着父亲退学回家务农，被刘大叔狠狠地骂回了学校。小儿子不太懂事，懒得做作业，常被刘大叔罚脆做作业，不做完作业不允许起身。后在姐姐的帮功下，小儿子成绩才好起来。

       当时，农民养猪不能任意宰杀，必须先到公社去办理宰杀证明，每宰杀一头肥猪，先交纳一笔税款，由农村的专职的杀猪匠凭宰杀证上门服务。

      农民养猪与自身利益习习相关:  首先可收集大量肥料，宰猪卖肉换钱又是家庭重要的财源，还可留一部分自己吃以改善生活。但是，当年常有卖自家猪肉，被当成投机倒把打击的事发生，伤了养猪户的心。

        农民养猪卖肉，都想寻找价高的市场，卖点好价钱，当时的农贸市场开放度不够，又不允许贩运的商业行为，使养猪户处在两难的地步。养猪吧，卖多余的肉怕被打成投机倒把；不养猪，既没有家用财源又没有猪肉吃。

        刘大叔另有一块心病，就是他的成分问题。临到解放的1948年，他父亲做生意亏了本，将家里的几十亩田地赔光了。解放后，勉强划定了中农的成分。

        前几年，他除了在生产队干农活，其它时间专做架子猪的生意。他将周围多个场镇的情况及价格摸得精熟，专买小猪仔，喂养成八、九十斤的架子猪后，寻得好价格出售。架子猪在春节前几个月最好卖，让别人去催喂肥膘猪，杀猪取肉过年。他只赚架子猪那部分中间价差。

        那时农村养猪户，分工很细，有的专喂小猪仔，有的专喂架子猪，有的专喂肥猪。基本都是小本买卖，赚取的都是养家糊口的油盐柴米钱。

        从刘大叔那里知道了农民养猪的不易，感受到了农民心里的苦衷。刘大叔说，养架子猪，花费少，麻烦少，周转快，但讲究多。选小猪仔就要选能长成大架子的，卖架子猪时，买家要当场喂食试试猪的胃口。外行是先将猪喂饱增重，想多卖几斤价钱，买家试猪的口胃时，猪不吃食，猪也卖不掉。刘大叔卖猪是先饿它一天，试猪的口胃时，猪是抢食吃。骨架子大又抢食吃的猪，催喂肥膘是容易的，买家当然喜欢。

        刘大叔就是因为会养架子猪，也曾当众炫耀过他的养猪经，在“文革”初被人揭发，成了“鼓吹资产阶级剥削思想”的反面教材，被批斗过。批斗他时，还有人揭发他家庭的“罪恶历史”:解放前曾拥有数十亩良田，建议工作组将他重新划成地主成份，并戴上地主分子的帽子。更有忌恨他的人，在混乱中用竹根戳坏了他一只眼晴。

         我非常惋惜他的眼睛，问是谁使的坏，刘大叔摇了摇头，说，我那有心思去追查那个人啰。我只想把家人的生活拖起走就阿弥佗佛了！他叹了口气又说，我才坏了一只眼，我们队龙瞎子才惨呢，两只眼晴全瞎了。他是我们县里响当当的庄稼大把式，我犁田、耙田那点本事都是龙大哥教的呢。

         说到龙瞎子时。他暗然神伤，我赶快转移话题，问他半夜选小猪仔，咋知道它今后能长成大架子猪呢？

        他狡诘地一笑，顿了顿，说，要摸清猪仔的骨头架子，骨骼又粗又长的，才是好架子猪。哦！我明白了，刘大叔是靠十几年摸出来的本事。怪不得，他的架子猪被别人争着买。

        买卖小猪仔，先是早上8点钟散场，但早上7点钟就有人来查投机倒把。后改到6点钟散场，但5点半又有人来查。现改到4点半散场？查的人谁愿起这么早？说到赶扬买、卖猪的事，刘大叔总有说不完的话。

        买了我的架子猪，我还得教他怎么喂肥猪，喂到两百斤或叁百斤，方法大不一样，精饲料加量的火候也不同呢，刘大叔很得意他的那套养猪经。

        我常常被他狡诘中的睿智折服，又为他大胆豪爽中包含的朴实善良所打动。刘大叔看着我说，你问这么多，也想养架子猪？我只想请你教我犁田种庄稼，我说。刘大叔的眼晴里闪动着诚恳的光芒，他双手摸了摸我的双肩、又摸了摸我的手臂。㖡！我心想:把我当成小猪仔摸骨头吗？

        刘大叔轻轻摇了摇头，挺认真地说，你不大适合做农话。你想教我养架子猪？我认真地问了一句。你们知青都是有文化的人，我咋好意思教你呢？不过买卖架子猪与经商是相通的，今后你可以从商嘛，不过，我是跟你说句玩笑话，你莫当真！刘大叔象是有意无意地说着。

       经商？我心里一怔，不就是搞投机倒把、低价进高价出嘛！我从未设想过今后会去经商！当农民我还不够格呢，经什么商哟！我心想。

       没想到 ，刘大叔当年的一句玩笑话，却一语成谶。

       第二年，我被招工回城，从入大学读经济专业到此后从事商业贸易，直至退休及退休后，一干就是26年。

作者简介:魏少华，铁路退休职工，喜欢旅游和看书，好运动和涂鸦，也喜欢写几句顺口溜自娱。

主播简介：尹相秋 （网名梦锁清秋）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朗诵联盟会员《清秋文轩》总编，《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中华汉俳》《中国联墨缘香》副总编：2020年中国互联网首届朗读大赛获得优秀奖。有百余篇作品发表在网络平台。朗诵作品接近三千首；配音秀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