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红的萨日朗
张守新
记得在七十年代的时候,那时候我的父亲在内蒙古草原上当兵,穿着绿军装,戴着绿军帽,头上顶着一颗闪闪耀眼的红五星,可以说父亲头上戴着的红五星,那是真漂亮真好看啊,就像草原上火红的萨日朗。父亲的胯下骑着一匹黑骏马,显得威风极了。记得那时候流行着一句民谣:解放军叔叔好,穿皮鞋,戴手表,姑娘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我美丽的蒙古族母亲其其格就是在那个年代认识了父亲并且和他谈起了恋爱,当然那时候父亲军装的口袋已经由两个变成四个了,而且也允许穿着皮鞋了,穿着皮鞋的父亲很帅,很快就赢得了美丽的蒙古族姑娘其其格的芳心
每当母亲提起草原,就会想起那一片一片随风起伏的萨日朗花,父亲又把美丽的母亲比喻成萨日朗花,在我的眼里可以说萨日朗那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
说起萨日朗,很多内地的人也许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萨日朗是蒙语,意思是草原上的山丹花,代表团结的意思、也代表着早生贵子的意思。萨日朗是一种红色的花,细小的茎叶,白色象蒜一样的鳞茎,火红的花冠向上卷起,内蒙古草原的人们叫它萨日朗花,她是草原上热情的女神,每时每刻都在张扬着自己婀娜多姿的身段和奔放的个性。
可以说我的母亲其其格就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萨日朗花,她非常喜欢萨日朗花,每年的六、七月份是萨日朗花盛开的季节,她会跑到萨日朗花丛深处,用她纤细的手抚摸着萨日朗花朵,或者把花朵放在鼻子处深情地嗅一嗅。
父亲和母亲的相遇以及相爱可以说是缘于萨日朗,那爱情的萨日朗映红了父亲那一颗火热的心,那是七十年代某年六月份的一天,父亲在营房里感觉闲的无聊,便骑着他的黑骏马到草原深处去散散心,也许是父亲的不经意间,他所骑的那匹黑骏马的马蹄子踩到了一朵萨日朗花,那朵萨日朗花瓣像天女散花似地散落了一地,母亲的性格是那草原上火辣辣的女子,心直口快地对父亲说,你的马把花踩碎了,你一点也不爱惜我们大草原,母亲的手心里捧着那一朵被马蹄踩碎的萨日朗花瓣,似乎眼泪都要流淌出来了。父亲不知所措地下了马,然后呆呆地牵着马站在一边,不知说什么好。
母亲又问父亲,你是军人吗?
父亲回答,是。
母亲说,你爱你头上顶着的红五星吗?
父亲说,爱。
然后母亲说,你看看你头顶上的红五星像不像我们草原上的萨日朗花。
父亲蹲下身去,把自己的军帽拿下来对照着红五星,然后仔细地观察着萨日朗花,他这才发觉自己军帽上的红五星还真的有些像草原上的萨日朗花。
就是这样父亲和母亲认识了,那时候父亲已经是一个四个蔸的营长了,是允许和当地姑娘谈恋爱的,父亲和母亲深深的相爱了。
那时候母亲经常用她纤细的手抚摸着父亲军帽上的红五星,嘴里喃喃细语道,红五星真像是我们草原上的萨日朗,红五星红红的,萨日朗也是红红的。
父亲提起草原,还会说起那一堆一堆的石头,小时候我不知道那堆起的石头叫什么,父亲告诉我那叫敖包。说起敖包,母亲还即兴唱起了一首歌《敖包相会》,她唱着唱着就跳了起来,那时候的父亲感觉母亲真美,美得都不象母亲了,象一个叫娜仁花的演员。
我想起草原,首先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土路上,两边都是比我还要高的草,我要使劲仰着头,才能看到路边草梢上随风晃动的萨日朗花,那萨日朗花花还有草可以说都比我高,我有时候想我长大以后一定要长得比萨日朗花还要高,我也要跟父亲一样去当兵,也一定要去草原上去当兵,那样我就能永远地守护着美丽的萨日朗花了。
我在六岁的时候,父亲从他心爱的部队上转业了,他带着我蒙古族的母亲还有一个小小的我回到了父亲江苏的家乡,从那以后我就很少见到草原了,也很少见到火红的萨日朗花了。
草原只能由我父亲和母亲的嘴里讲述着我对草原儿时的想象,还有那火红的萨日朗的美丽。
长大后,由于我的身体不好,我没有实现我小时候的愿望去草原上当兵,只能供职在某一个单位里栖身延续着我对文学的爱好,我的爱好就是想要写下我父亲和母亲的爱情,还要实现我小时候对大草原的向往,对萨日朗花的描述。
在我的眼里,我六岁以前的草原才能叫做真正的草原!虽然那时候我很小,甚至可以说还不大懂事,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站在勒勒车上,扶着车上的栏杆,不哭喊不闹腾,一个小小人儿的我整个被大草原的美丽和辽阔覆盖了,任勒勒车把我拉向我想象不到的远方,美丽的辽阔的草原一望无际,一碧如洗蓝蓝的天空,好象不见了云彩,象巨大的锅盖高高地扣在我的头顶上,勒勒车的车辙印被淹没在了高高的草丛里了,像蓝色的大海上行驶着的一叶小舟。望着那遥远的地平线,我想起了一首古诗:天苍苍,野莽莽,风吹草低见牛羊。就是这首古诗让我产生无限的遐想。细想起来,应该就是那片草原还有草原上火红的萨日朗花,赐给了我一双喜欢幻想爱好文学的翅膀吧。
父亲所在部队是骑兵营,每个战士都有着一匹马,马在那个年代可以说是草原上不可缺少的交通工具。小时候,父亲每每一到休息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带我到大草甸子上骑上他的黑骏马,我坐在他的那匹黑骏马的马背上,被父亲宽大的胸搂在他的怀里,我顿时感觉父亲宽厚的胸怀也像这美丽的大草原任我驰骋。接着父亲会对我说:“儿子,咱们去哪里?”我指一指前方遥远的地平线对父亲说:“我就去那里!”于是父亲两腿一夹马肚子,那匹黑骏马便如离弦之箭“得得得”地飞奔着跑了起来,我被吓得紧闭着双眼,任由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我就象飞起来一样,飞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还没有到达我的目的地,可能是马也累了,父亲也累了,我听见了马扬起四蹄的长啸声还有父亲轻微的喘息声,父亲轻轻一拉缰绳,马就停了下来,我睁开眼晴一看,大失所望,那天地相接的地方还是那样的遥远,还是那样的望不到边。
如果是天气刚好下了一场雨,我们回来的时候,向着那些草色有些发黑的地方骑行,我们还能采摘到一些蘑菇,都是口味极佳口感也好的的蘑菇,然后带回到家里来,我美丽的蒙古族母亲其其格会给我们爷儿俩炖上极具蒙古风味的美食。
那个年代的草原水草丰美,风调雨顺的年头,随便找一块地方开一片土地,然后撒上种子,种上庄稼,就能生长出让人足以活命的粮食来,在那个年代,内蒙古大草原可真是一个养活人的好地方。荞麦开花一片雪,片片都很美丽,包菜也能长得像脸盆一样的大,莜面羊肉蒸土豆,蘑菇炖小鸡,我们爷儿俩敞开胸怀吃,在那个贫瘠的年代很不容易。
草原不光水草丰美,风景秀丽,还又养人,还养活着许多飞禽走兽。那时候草原上的人们并不富裕,父亲所在的部队有时候提倡自己解决食物供给,父亲和战士们经常到草原的深处打黄羊,那时候黄羊真的很多,成群结队地在草原上奔跑,只露出树杈似的犄角,给草原又添加了一道 亮丽的风景,每群奔跑着的黄羊大约几乎都有几千只以上,成群结队,蔚为大观。父亲带着他的战士们开上卡车带着冲锋枪,一梭子子弹出去,就能打倒一大片,每次都打到好几百只黄羊,还顺带能打到几只草原狼。那时候草原上狼也很多,草原上羊圈的墙都用白粉画着大大的白圆圈,说那是专门用来吓唬狼的,也不知道那些白粉画的白圆圈,真的能不能吓倒狼,我至今不得其解。自从转业后,父亲带上我的蒙古族的母亲回到我的家乡以后,就再也不愿再提那些在草原上打黄羊的往事了,说是打得手都有些软了,打死那些母黄羊,小黄羊会围着尸体咩咩叫,很惨。可在那个年代不行,部队也是为了生存,只能如此。在说了那个年代还没有出现动物保护法,要是在现代社会,你打死几只黄羊试试。
那个年代草原上还有其它种类的禽鸟,在草地里行走,在天空里飞翔,在一些树权权里随时都可以找到一窝窝的鸟蛋,然后父亲会爬上树,把那些鸟蛋掏出来,拿回家让我的母亲煮着吃。到了秋天,我们会看到大雁们壮观地排成队向着南飞,一直从早上到晚上都叫个不停,阵阵雁声带着秋的凄凉离开了壮美的北国飞向南方。到了寒冷的冬天,大雪封门的时候,可以说冬天这个季节对于鸟类来说是不幸的,下过一场大雪过后,我的父亲总会骑上马去寻找那些被冻死的鸟,那些被冻死的鸟儿用泥巴包起来,放进了我的贴贴(蒙语外祖母)家土炕上的大火盆里,用不了多长的时候,那些鸟儿就变成了我们口中解馋的美味。
其实我从出生只在草原上待了大约在六年左右,我的父亲便转业离开部队了,他带上我的蒙古族母亲还有小小的我就离开了美丽的草原。坐在往南方奔驰的公共汽车里,不谙世事小小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留恋,只是感觉到很兴奋,心里充满了对南方的渴望,汽车开动时,只草草地向窗外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草原,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向后退去,记忆里在不远处的水淖子边、剪影般站着一个人,正在拿着鱼竿往上钓鱼。
父亲带着我和母亲回到了江苏老家,有时候我的母亲会想起她的家乡草原,就会把我轻轻揽在怀里,向我讲述着草原往事。母亲跟着父亲回到江苏以后,短期内不大习惯江苏的生活,想吃羊肉想喝羊肉汤都成了一道难题。父母的年龄大了,他们也老了,长大后的我,曾经带着他们的愿望经常回到属于我父亲和母亲的草原,我的母亲每次只要一见到她的额吉(母亲)我的贴贴(外祖母)就眼泪流个不停,然后母亲就会和我贴贴都会聊很长时间,甚至会聊到后半夜,记得一次母亲吃羊肉时的谗相让我记忆犹深,她白皙好看的手上拿着一只羊腿,秀气的嘴上流下一片被她咬着的羊肉流下一片滋拉滋拉的羊油,使我永远也忘记不了。父亲还带着我和母亲重新回到了他当兵时的那片草原,由于时代的变迁,属于父亲的骑兵营已经不存在了,那里已经变成了草原的旅游区,有些细长的草茎瘦的连马蹄印都盖不住,使得我的父亲和母亲真的有些认不出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草原了,只是萨日朗花还是开的那样艳丽那样的火红,这使得母亲感觉到一丝丝的欣慰。
母亲是草原的女儿,记得母亲要跟随着父亲回江苏的时候,她还跑到开满萨日朗花丛的深处,半蹲在花丛之中,她的脸庞贴着火红的萨日朗,父亲用他那心爱的海鸥牌照相机给她照下了母亲唯一的一张和萨日朗花合拍的照片,可惜那是黑白的,显示不出母亲的美丽还有萨日朗的鲜艳……
简介:张守新,江苏新沂市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小说、散文若干,有作品入选中国年度选本并获奖。
“白鹭杯”首届文学作品大赛暨纸刊征稿链接
https://m.booea.com/news/show_3151977.html&
﹌﹌﹌﹌﹌﹌﹌﹌﹌﹌﹌﹌﹌﹌﹌﹌﹌
大赛投稿邮箱:
942251831@qq.com
纸刊投稿邮箱:
bailu6698@163.com
投稿、订阅微信: mengjian20002012
征稿体裁:现代诗、散文诗、散文、诗歌评论、古诗词赋、报告文学、闪小说、中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