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酒坊趣事

三、情窦初开

于是，李林便毫不客地走上前去，伸手将苇子管含进了嘴里。随后，用足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吸，几乎连吃奶的劲儿也全都用上了。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吸进嘴里的，却不是琼浆玉液，也不是一壶老酒，而是散发着屎尿味儿的大粪汤子。

就在李林吸进嘴里屎尿汤的瞬间，顿觉奇臭无比，怪味儿直冲脑仁儿，几乎被熏倒了一般。只见他呲牙咧嘴、捶胸顿足，想极力呕吐，恨不得把喝进肚子里的屎尿汤全都吐出来。

然而，由于他吸饮时用力过猛，尿液仍是从他的喉咙顺着食道流进了肚子里。无奈之下，他只好一边呕吐，一边痛苦的摆摆手说:“坏了！坏了！味道太臭了，绝不能再喝了！”另一位青年张三见此情景，疑惑不解地走上前去，对着芦苇管只是轻轻地吸了一小口，同样，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气急败坏地说:“唉呀妈呀！太臊气了！真他妈臭啊！”另外两个人只是过去闻了闻，便唯恐避之不及地躲到了一边儿。他们说:“完了！完了！这下可全完了！肯定是被人家酒坊的人发现了，这是让咱们吃屎喝尿啊！”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今后咱们再也喝不上这不花钱又好喝的美酒了！”

只有李林顾不上说话。他满脸痛苦地一遍又一遍地漱口，想呕吐，却一直也没吐不出多少。

夜已经很深了，李林见三个同伴儿都已经入睡，有的甚至打起了呼噜。可他自己却失眠了，反过来，调过去，辗转反侧，一直也没有睡着。只好一个人蹑手蹑脚地穿衣下地，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几样应用的物品，掀起炕席，把自己平时积攒下的全部钱款，都拿了出来。数了数，却只有6块银元和二十几个铜钱。无奈地长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㩙进了自己的兜里。

但他突然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虚掩了门，快步来到杜掌柜的门前。或许是因为夜深人静，他没有敲门，只是面对着房门深深的鞠了一躬，把那仅有的6块银元，全都放在了杜掌柜门口的台阶上……

他内心凄苦，一阵心酸，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话说，这杜掌柜早年丧妻，膝下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名叫素芬。因为家景富足，起初有很多媒人给他提亲，劝他再给女儿续个后娘。可杜掌柜怕孩子有了后娘受虐待，既对不起死去的妻子，也对不起自己的宝贝女儿，所以，一直没再续娶。

女儿素芬，年芳十七，自从见了在客栈住宿的李林，便芳心初动，一天见不着面儿，她就提心吊胆，心里发慌。天天盼着李林早点从码头回来。只要看见李林的身影，她就高兴、就快乐，就会喜出望外。

女儿的一举一动，杜掌柜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两年虽然经常有媒人上门给素芬提亲，而且都是些名门望族的富家子弟，可他不想攀高枝儿，只想为女儿找一个聪明伶俐，相貌英俊，能吃苦耐劳的人当上门女婿。

李林的出现，使杜掌柜大喜过望。在他看来，自己家境富有，女儿漂亮贤惠。对李林这样一个穷小子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这是一个水到渠成且两全其美的大喜之事。便请中间人找李林说媒，可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件大好事，却让媒人着实碰了钉子。

李林第一次见素芬时，并没觉得她长的好看。后来见面次数多了，却是愈看愈漂亮。心想，这女孩儿心肠好，将来必是后福无穷。他每天夜里躺在炕上，会经常想起素芬，也曾幻想，如能和素芬这样的女孩儿在一起，今生今世也就心满意足了。

想起那天傍晚，在淡淡的月光下，素芬低着头，羞羞答答地交给了自己一个红布包，等回到房间打开一看，是一绺长发，是素芬的青丝。李林明白，那青丝，就表示已经私定终身。还有一张字条写着:“等你娶我，否则，非你不嫁。”

突然有一天，有人向李林提亲。而对方正是他喜欢的心上人素芬。当时的心情可谓是心潮澎湃、万分激动。可当听媒人说出:“入赘”两个字时，就如同当头一棒，心一下子就凉了。就像似一座大山横在了前面，让李林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入赘，即“倒插门”，新社会的提法叫“上门女婿”。但旧社会和现在的概念却大不相同；那时，得让族长当着双方家人，立契约，写字据。其主要内容就如同宣誓一般:“今小子无能，改名换姓，打幡摔瓦，送到坟茔。”

其实，这李林家并非穷人。他家道殷实，读过私塾，又拜过名师习武，一身武功，好生了得。只是因为不满父母的包办婚姻，才赌气离家。暂栖滏阳河畔，劳其筋骨，磨练意志。

当听媒人说出入赘一事，便一口回绝了，让媒人和杜掌柜碰了个大钉子，不欢而散。

而眼下，只是为了让自己和同伴们喝上不花钱的酒，也是为了好玩儿，才出了这馊主意，落下这偷酒的罪名。如今被人家日盛酒坊发现，假如明天官府来抓人，自己是主犯，罪责难逃。这样传扬出去，怎么面对杜掌柜？又怎么面对痴情的素芬？衡水这个地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思前想后，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于是，李林把心一横，转身来到了客栈的矮墙下，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