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眼科医生马廷英,是洛宁一位名医,他的人生经历曲折,子女们满怀深情地怀念着他的生命历程,令人不禁动情。这是马老四子马跃伟大夫所写的深情记述,马老先生一生的高尚情操令人缅怀和崇敬!

父亲马廷英,1926年公历3月11生,2014年12月12日晨无疾而终,安详去世,在世88年。
父亲兄弟姊妹7人,排行第五,中农成分,幼时兵荒马乱,怕被抓壮丁,经亲戚吴生道介绍,到洛阳第一战区长官司令部卫生处看护连学习,后逢西安陆军学校军医预备团军医速成班第六期到洛阳招生,经考试录取,在西安学习2年,各方面学校供给。
毕业后被分配到重庆陆军第14军野战医院担任少尉军医,在渝驻扎一年,被调至湖北竹溪县工作半年后,奉命到山东曹县晋升中尉军医。再由潼关过黄河经风陵渡到山西运城驻扎,一年后撤回信阳,驻军半年,晋升上尉军医,又被调到湖南邵阳市,那时部队南渡台湾,父亲脱离部队,参加联勤总部后方医院,为上校军医。
1949年6月,到邵阳市立医院化验室工作,后因湖南湘乡县医院缺少X光技术人员,父亲被调去工作。1953年,回洛宁参加医疗工作至终生。
文革期间,到河南医学院进修一年,父亲见到尊敬的人或老师,有先鞠躬致敬的习惯,至今医学院老教授还经常有人提起他。父亲一生经历过太多,应算个见过世面的人!
母亲是个平凡的小个子湖南邵阳女人,她排行第五,因兄弟姐妹多,为照顾弟弟,十岁才上小学,学校离家不远,门楼很高大,现已作为文物返修中(2016年我与二哥曾去过母亲的老宅子,房子旁边有毛竹林,房前有顺手可摘的桔子,房后有各家的鱼塘)。
在她19岁(1952年)时经人介绍,与脱离国民党部队任上校军医的父亲(当时在邵阳市立医院化验室工作,现为邵阳市第一医院,当地最好的医院)结婚。婚后第2年,1954年,父亲说要回家看望年迈的爷爷奶奶,带上母亲和他们的第一个女儿莲环(音),辗转多地,换乘多种交通工具(火车、汽车、马),因路费不足,甚至卖掉洗脸用的铜盆,才回到无水、无电的河南省洛宁县杨坡公社向阳大队一组,母亲这一等就是56年,背井离乡陪伴父亲在洛宁一生。
父亲回洛宁后,在杨坡公社周边多地卫生所上过班,不经常回母亲和女儿的居住地——向阳大队一组。她们回来没过多久,带来的第一个女儿,在村中玩耍时不慎落水夭折,不知母亲是怎样熬过那段时光的。母亲一个家在2000多里外,无一个娘家人在身边的外地女人,操一口好多人听不懂的湖南口音,不知是如何将我们姐弟四人拉扯大的。
当我有记忆时,条件好多了,我穿过补丁衣服,但没像姐姐、哥哥们挨过饿。记得1979年,大哥参军几个月,了无音讯,后来才知道,这批新兵集训后就上越南前线了,那年,天很冷,邮电局大院内每天都站满了人,母亲每天拉着我的手,站在邮电局大院的木头堆上,翘首期盼来信,可能站的高,获得消息会比别人早些。
父亲每天都在上班,一直到八十多岁。他刚到县城时,创办的五官科,后主看眼科。每天找他看眼病、免费检查耳鼻喉、内外科的病人都很多。中午他满足的吃一碗开水泡馒,躲在里间狭窄的手术床上,侧卧蜷曲着身子,休息片刻,下午继续工作,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回家。家中母亲做的饭不知已热过了多少遍,母亲总是埋怨他回家晚,不管家里的事情,浪费煤火,两人为此经常吵闹,他们的吵架声陪伴着我们一起长大。但父亲不管回家多晚,饭都是热的。
父亲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大哥很小的时候由姑姑代养,有次发高烧严重到抽搐,大家认为不行了,放弃吧。父亲知道后,赶回老家,当时,天已黑也没车,父亲抱着大哥步行三十多里到县城医院,救回了大哥的一条命。
大哥参军复员后不久,父亲为了大哥能有一技之长,就让他去焦作卫校五官科学习,后来二哥来洛阳卫生干部学校继续深造。1987年又支持我去洛阳卫校上学,记着有次周末,二哥带我去涧西区老洛阳三院东边吃开封灌汤包子,一口咬下去,嘴里全是肉汁,真香,父母他们可能一辈子也没吃过。
父亲每天吃过晚饭,躺在床上睡到一两点时会起床看专业书籍,我现在眼前还经常浮现他在床前橘黄色旧塑料台灯下看书的背影。他有时刚睡不久,窗外就有人喊“马医生,有急诊”(窗外就是大路,大家都知道这样快),他就翻身起床去出诊,很晚才回家。
父亲对吃穿从不讲究,非常讨厌我看电视,怕影响我的学业和眼睛,当时,我正是青春叛逆期,甚至要与父亲单挑打架(现在想想真可笑)。他喜欢很早起床打扫卫生,扫完房间的地,再扫院内的地,这样会影响我美好的早梦,当时我很烦。现在我见女儿看电视,看手机就很想发火。我每天也喜爱扫地,收拾卫生,看来,遗传基因真是可怕。
父亲很聪明,喜好吹口琴,爱写黑板报,至八十多岁时,还站在小板凳上,用自己写得不太好看的粉笔字,颤巍巍地在医院的黑板上书写科普知识。
八、九十年代,会议多,娱乐少。父亲是县政协委员,不管是单位还是县里开完会,就有人起哄:“老马,来一个”,老马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口琴,上台来一个,还送一首。当时,我感觉像是在耍猴,丢人现眼,总是很气愤。
听说父亲骑自行车回老家,50里路能骑一天,为何?路上总会被人截住:“这不是老马医生吗?帮忙去家里看个病”。他也是来者不拒,用自己不多的医学知识,免费给大家处理各种疾病。大哥经常下乡,对此应深有感触,大家如果知道他是老马医生的儿子,显得都很热情。现在想想,自己不宣传自己,谁来宣传你,现在做个广告费用多贵呀。
2007年初,父母年迈,到郑州敬老院居住,2010年4月,母亲肺部脓肿高烧,急转郑州大学一附院住院23天,父亲当时已85岁,每天早晨独自一人步行、乘公交车近一个小时到母亲的病床前,默默地陪伴到夜色来临,再独自一人回到他们二人居住的两人间。当时,母亲可能是病痛难耐,一生脾气温顺的她也经常喜怒无常,陪护的人也睡眠不好,我们做子女的做的不周全,也没有考虑到父亲回敬老院吃饭没有,孤独的夜晚是如何度过的。
母亲患病期间至去世前,经常给我们讲:洛宁老家床边右手最近的抽屉内有一支药,记着一定要销毁,不小心用了会要人命的!我们认为她是患病意识不清胡说的,敷衍她:“好的,好的”。直到她去世”一七”后,大姐和我收拾房间时,真的在抽屉内找到了那支能要人命的毒针“爱茂尔针,”性格坚强的大姐把针扔到楼下树旁的人行道上,哭着把那支会要人命的“毒针”剁的粉碎,我也把头扭到了一边。
父亲是爱单位的,至今他自费购买的石英钟,还挂在他工作了一生的县医院大门的正上方,只是没电不会走了,真希望它能一直走下去......
父亲的一生是值得的,因为他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我爱我的父母,他们给了我无私的爱和支持,帮助我成长和追求我的梦想。
作者:四子 马跃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