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昏的鸟啼
文/铁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我悄然吟哦着曹雪芹这句诗,独自来到野外,此时已是黄昏。
我感到,黄昏是最美丽的,而美丽的黄昏过后,就是静谧、幽深的夜;幽深的夜里,有欢愉的梦境;在梦境过后,是无望的虚空,是遥远的故乡的风景。
黄昏,一笼薄薄的雾优雅地荡着,几声清脆的鸟啼,划破了旷野的寂静。我举目远眺,只见:
古道上,有几株苍劲的古松伫立着,沾满了过客的目光;溪水边,是祖辈如歌的低吟。在古代和现代人的言辞中,异乡人总是噙满泪水,漂泊在外。放浪,是他们双足踏出的韵律,是他们灵魂的游荡和苦吟。
我仿佛看到孟浩然独自在野外徘徊,仰望天涯,怅然吟道:
日暮征帆何处泊,天涯一望断人肠。
我仿佛看到郑谷在淮上与友人道别,凄然地说: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我仿佛看到王维登高而望,只见茫茫苍山相连,却不见故乡的踪影,不禁感叹地沉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我仿佛看到陆畅独自上高楼,仰望天涯尽处,怅然而叹:
莫厌客中频送客,思乡独上望乡台。
吟昧着这些古诗,我想起了昔日的情景。我穿着母亲纳的布鞋,从故乡八仙营随父亲到了昆明。这只是暂时的落草,因为我还要回到八仙营,还要谛听家乡的鸟啼,看满山飘浮如云的羊群;还要去寻梦,去倾听那亲切的乡音、粗犷的民谣;还要把足音泊回故土。因为那里的温馨,浸泡着我儿时的梦幻和憧憬。
雾,美丽而优雅地罩住了孤独的我。风扫落叶,却扫不去深陷于泥土的叶片和脚印。回望来路,更使人想家。
家,如一盏永不熄灭的灯,让人思念、神往;家,是人生旅程的终极,纵然走到天涯海角的人,谁不想回归;家,是一首寓意深刻的哲理诗,背井离乡的人总是反复的吟咏。
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声鸟啼。我抬头一看,只见几只喜鹊栖息在一棵树上,正叽叽喳喳的啼鸣着。那声音清脆而悦耳,婉转而优雅,甜润而娇滴,将我从沉思中啼醒。
是呵,黄昏的鸟啼,虽也赏心,但它总是消逝在天涯;美丽的雁阵,虽也悦目,但它终归要离去;异乡的风光、人情再好,也只是暂时的慰藉,难在心中刻上永恒的印迹。
无家的人,处处为家,他们不用走出生命的村庄;有家的人,时时想家,每时每刻都充满回家的欲望。纵然相隔迢迢千里,想家的人也会把乡愁用一枚小小的邮票寄出。“长歌可以当哭,远望可以当归”。想家的人,常常眺望远山,仰听天籁,以获得一种心灵的安慰。
谁不想家呵!你听那诗人在思乡念家时是怎样吟咏的?
一声梧叶一声秋,
一点芭蕉一点愁,
三更归梦三更后。
(徐再思)
人言落日是天涯,
望极天涯不见家。
(李 觏)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
故园无此声。
(纳兰性德)
旅馆寒灯独不眠,
客心何事转凄然。
(高 适)
一片羽毛和黄叶的飘落,一声钟鸣和鸟啼的逝去,便生沉寂。只有心灵中思乡的钟绳,才永远系着生命的欢乐。
黄昏的鸟啼,如一首思乡的散文诗,深溢在骨髓里。
2023年9月27日。


作者简介: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社》、《湖南写作》等报刊、杂志、平台发表诗文五千多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