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河系列之五——那年，山丹丹红遍山岗
文 / 李延
额木尔河的冰终于融化了，断裂的冰块浮在水面上相互拥挤顺水而下。从此，命运就随了风。清澈质感的水还很凉，阳光下闪着的光芒都透着寒气。淙淙悦耳的水流声和着清脆的鸟鸣惊醒大山的残梦。大山舒展开腰身抖擞起精神大踏步走进繁茂和苍翠。
山丹花红了，蝴蝶来了。都口含露珠，头顶翠玉，盛夏的欢天喜地沉寂所有而荒芜。小镇上面貌也跟着焕然一新，人们的心情比天空高远也湛蓝。推开尘封已久的窗户迎进阳光和晓风，把心底阴郁都叠进厚重的棉衣压进柜子里。收拾好心情准备进山采摘野果，这是大山人期盼的盛事。奔在花香四溢的旷野收获着一年的生活希望那是最惬意的事。转产后留守大山的人们有了新的生活方向。好光景都在这颗颗粒粒的酸甜中，怎能不开心呢？
都说靠水的人灵秀，靠山的人豪迈。没错，大山就是人的魂魄和脊梁。大山人的铮铮铁骨撑起天地。“叔，河开了又能打鱼，高兴不？”“哈哈哈..有鱼吃自然高兴。等着，后天就可以吃上了。” 赵大叔坐在家门口木凳上修补鱼网边笑呵呵的和路人说话，一听说鱼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几十年来，大叔对大山里的一草一木都熟知。山水早已是他生活里的一部分，自女儿出嫁后他和老伴就再没出过山。老伴身体不好，里外他一把手，平日里唯一的爱好就是喝上一口。哪怕是几粒花生米或者一碟小咸菜当端起酒杯的刹那就有太多的故事涌上心头，滔滔不绝讲几天都没问题。
后辈们都喜欢听他讲当年开发大山的故事。血肉之躯摸爬滚打在零下几十度的大山里，扛着木头一口气走几里地。每个山窝窝里的花草都是他们那一代人的汗珠浇灌出的多彩。每次提及酸甜苦辣各种滋味涌上心头都注入一杯酒里，吞下去后依旧是谈兴正浓笑声爽朗。
大叔是机器技术员带出很多优秀徒弟。有的不乏走上领导岗位也有的做生意成了老板。他吃苦耐劳又技术高超，一些机器故障一经他手准运转正常。多年来他退而不休继续工作在第一线成了厂里主心骨。有一次被掉下来的铁疙瘩砸伤脚躺在医院惦记机器修不上耽误生产，伤没有好就回来了，谁都劝不住。近些年大山转产，他的众多徒弟走出大山在外面也都靠着技术日子过的风生水起。
莽莽的峻岭卧龙般盘亘在版图的最北端。一条河流穿岩而下两岸白桦，章松，落叶以及各种珍奇野生动植物繁衍生息于此，组成个如画的大家庭。大叔每天穿行在画里，面对鸟儿和翻飞的蝴蝶都想说说话。
他把网撒在额木尔河里，上岸收拾一下简易的木棚又割了一大捆草铺在里面。棚子旁边石头架起的炉灶点燃柴把水壶挂在上面想喝口茶。夜里在这守着河滩，躺在草埔上望着天空悬挂眨着眼睛的星星是一本厚重的书。他翻阅书就像在时光里翻阅着自己的一生。几十年转瞬就过去如今自己真的老了退下舞台，回想起过去的日子苦乐并进但也是满足的。
乐观向上的心态让大叔的脸上总挂着和善的笑容，辛苦打回来的鱼自己舍不得吃也要给生病或者年老的乡亲以示慰问。孩子几次要接他进城便于照顾可都被他拒绝了。他舍不得这大山更舍不得的几十年住的老屋，他说看见草木闻着花香才能心安。喜欢听着炉膛里燃烧着的噼里啪啦的木柴绊子，热乎乎的火墙满屋散发着暖。他也离不开额木尔河，听淙淙的流水声和看活蹦乱跳鱼儿挂在网上，他更爱这泛着清新气息的黑土地连呼吸的空气都是自由的。心里亮堂踏实的随意安放，没有一丝的惊慌。每天站在河滩上过往游玩，采摘野果的人经常来他这里歇脚或者找吃的，他都倾囊相助。为迷山的人指路是他最高兴的事，一句谢谢晚上都会多喝一杯酒。来河边游水的孩子他都照看着，一再叮嘱不能离他太远以免有事。山丹花红遍了山岗，热烈又恣意。纤细枝茎顶着油亮亮的花冠摇曳在风里那麽的自信。小草长到了齐腰，在俊秀的白桦树下捧出红彤彤的丹霞。
沥沥的一阵小雨散去了，彩虹悬在天际万里无云。大山出浴后做着深呼吸，畅快淋漓中舒展身体。鸟儿扑棱扑棱在树梢上飞奔，似乎在庆祝雨后彩虹到来了。大叔步子矫健穿越在草丛中不时的抬脚看看湿漉漉灌满水的鞋子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现在的东西可太不经用了才买几天啊 就扎坏了。”
“再歇一天去吧。山里一定水很大也不好走，几天没开晴河水也小不了。说不准那几片网都冲走了。“临出门老伴的话响在耳畔。“多拿点吃的，早上也没吃啥。要走那么远的山路，饿着怎么行。”
老伴的话，让他感觉背后背包都沉甸甸的。和老伴相濡以沫几十年很少吵架。老伴身体不好也不想惹她生气，多数时候都是大叔沉默后小事散去。平日里大叔决定的事，老伴也从不阻拦。因为她了解他的善良不会做不好的事，她对他从来都是放心的。
绿油油草丛里被雨水打弯腰的各色野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又抬头挺胸笑逐颜开。似火的山丹花热烈又娇嫩在阳光下。大叔边走边采脚边的花念叨着“回去栽在院子边，来年一定能生长的更好。院子里绿油油的菜边上是红彤彤的山丹多美观，老伴一定高兴。”
已经上灯了，天也渐渐暗下来。老伴做好了饭菜摆在桌子又烫了酒可左等也不回右等也不回心急如焚，最后给在厂工作的徒弟们打电话求助。几个人摸黑到河边东西都在，燃烧的木柴火也没有熄灭，一边的石头窝的水里还有一大把鲜艳的山丹花，可就是没有大叔的影子...
人们在岸边寻找的第四天才在下游的一块大岩石边找到大叔。一周后岸边不远的山岩上多了一块刻字的石碑，石碑旁的土丘在花丛中散着泥土的气息随着额木尔河水远去…
作者简介：李延，黑龙江漠河市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著有长篇短篇小说，散文诗歌散见纸刊平台并出有合集多部。
编辑：记者报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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